新加坡的族群、宗教与文化多元呼应教宗提倡的对话精神,但他也关注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社会不平等,还有当红科技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

方济各在2013年成为教宗后,在圣伯多禄大教堂的阳台首次亮相时,对挤满广场的教徒说:“我的枢机主教弟兄们到世界的尽头找到了我。”身为第一位来自拉丁美洲的教宗,方济各的视野摆脱欧洲中心论,望向边陲,在阿根廷担任枢机主教时坚持深入乡间。他说:“出门在外难免增加车祸概率,与其看教会患上刚愎自用的病灶,我宁愿教会走出门。”

方济各的出访超越福传和牧灵,为了反对恐怖主义以宗教之名发起战争,他促进天主教与回教对话,在与阿拉伯半岛和埃及的回教徒会晤之后,他来到全世界拥有最多回教徒的印尼,在雅加达的回教堂与大教长纳沙鲁丁签署联合声明。

梵蒂冈的地理位置虽在欧洲,但代表普世的教会,自然无法忽略人口众多的亚洲。教廷外交部长盖拉格说:“这里是对话的摇篮。”新加坡是教宗亚太行的最后一站,8月底刚由新加坡国立大学亚洲研究所举办了“梵蒂冈与在亚洲的跨宗教对话外交”研讨会,深入讨论亚洲对方济各外交策略的重要性。新加坡的族群、宗教与文化多元呼应教宗提倡的对话精神,但他也关注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社会不平等,还有当红科技人工智能的伦理问题。

方济各也是第一位以“方济各”为名的教宗,纪念耶稣会创办人之一、奠定该会传教精神的方济各·沙勿略(Francis Xavier)。他在16世纪来到印度与印尼,在日本时萌生对中国的向往,但在抵达中国大陆前不幸在广东附近的小岛染病去世。选择封号方济各,也是纪念800年前出生在意大利阿西西(Assisi)的圣方济各(San Fracesco)。他不仅崇尚清贫,还是自然主义者,呼吁尊重其他生物、爱惜自然。教宗方济各2015年发布通谕《愿祢受赞诵——关心我们共同的家》,揭示当前生态危机与贫穷紧密相关。他在面临气候变迁严峻挑战的巴布亚新几内亚说:“要对过度开发共同家园说不,向人与万物的和谐说是。”

梵中2018年签署的主教任命临时协议将在今年10月到期,尽管有批评声浪,但双方极可能再续约;不断推进的互动,让与教廷维系邦交的台湾相当担忧。当香港教徒热心组团前往新加坡迎接方济各时,台湾却是处境尴尬,担忧方济各在新加坡重演去年访问蒙古时的举动——他在台上拉起香港主教周守仁的手,说出对“高尚的中国人献上最美好的祝福”,隔空向北京伸出橄榄枝,期待下次重返亚太时,能够踏足神州。

面积只有约0.5平方公里的梵蒂冈是全世界最小的国家,但影响力不可小觑,教宗代表的圣座(Holy See),是国际法承认的主权实体,是全世界13亿天主教徒的领袖。一名外交官描述,他到教廷“是找天主教会的教宗,不是梵蒂冈城国的国王”。意大利在19世纪后期统一后,教廷退守到梵蒂冈,失去军队、没有贸易,但保住了外交;外交圈至今流传着:梵蒂冈的消息比任何国家都灵通。教廷的外交人员编制不大,但深入每个角落的神职人员和慈善组织、医院、学校,形成绵密的人际和资讯网络。

方济各也是第一位出身耶稣会的教宗。耶稣会在16世纪创办时,对亚洲展现极大兴趣。方济各也曾经希望到远东传教,2013年他在首度出访、从巴西回罗马的飞机上说:“必须到亚洲去。”随即在2014年访问韩国。这一次,他来到远东的群岛还不够,他还要深入偏乡,在巴新首都莫尔兹比港会见政要和神职人员后,他在澳大利亚皇家空军的支援下,抵达千里之外、与印尼接壤的瓦尼莫(Vanimo),为这个没有自来水、常常停电的雨林村落带来药品,鼓舞兴办学校的阿根廷传教士和从事慈善工作的修女。

地缘政治的变动攸关广布全球的天主教徒处境。方济各早在2014年就指出“碎裂化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正在进行中,在强权争夺全球南方支持之前,他的关怀就落在媒体雷达之外的偏远国家,到过被战争摧残的伊拉克,以及内战不断的中非共和国。国际局势风云诡谲,在俄乌战争和以哈冲突之外,还有许多被遗忘的战争。方济各主张透过对话促进和平,他不忌讳与俄国、伊朗领袖会晤,被批评是姑息绥靖,但他相信和平无法单方达成,对话必须包括意见立场不同的人。他说:“对话不代表妥协,而是为了打造未来,一起往前迈步。”

亚洲还有方济各念兹在兹的中国。毛泽东在1951年驱逐教廷驻华公使,双方外交关系断绝,教廷一直希望促使梵中关系正常化。在化解长期分裂的中国教会问题之外,教廷认为,随着中国崛起,任何国际议题都无法漠视北京的意见,从俄乌战争到气候变迁等。

对话外交

(作者是旅居意大利的台湾记者、社会学博士)

方济各高龄87岁,年轻时就失去一片肺叶,去年动过腹部手术,曾经因为呼吸道感染取消公开活动,膝盖也不听使唤,但身体的不适阻挡不了他远行的意志。飞行超过3万公里后,他在9月3日抵达雅加达,展开他担任教宗以来的第45次国际出访,在印度尼西亚之外,行程还包括巴布亚新几内亚、东帝汶和新加坡。在网络视讯便捷的时代,方济各仍相信面对面、亲自到临是拉近距离、增加了解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