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经济(linear economy)模式的商家用自然资源产制服饰,消费者用之而弃,没把资源归还到源头。取而不还造成每年大约5000万吨衣物被废弃,大部分衣物垃圾非但无法在填埋的地里降解,聚酯和尼龙纤维还会将有害化学物渗进土里和水源,危害自然和人类的健康。

陈思涵原想亲手改造回收的旧衣,为这些单亲妈妈打造独一无二的再生服装。然而,她发现回收的旧衣状态仍良好,洗烫后仍能再穿。她在12年内累积下来,供时尚杂志借用拍照的样衣和卖不出去的存货,品质也都很好,几乎全新。

在报道这篇专题前,记者曾联系本地不少时尚品牌的设计师和公关,不少人竟没听过“闭环”概念,详细跟他们解析后,电话另一端鸦雀无声,没了下文。

日后,陈思涵也计划改造不适合穿的衣服:“譬如外套。很多工作场合已不需要穿外套,本地的气候也不适合。我可以剪掉袖子,为她们缝制搭配简约风连身裙的无袖背心。外套拆开后也能改做成裙子。”

谢倩倩目前在研究如何用绳结法,将工厂回收、翻新的服饰绳索做成系列设计极简,节省材料的手机和水瓶挂带。她也设计出一款双重用途的帽子,一拉绳索就能变成水饺形的小肩背包。她说,Artefact是一次很重要的实验,让她更肯定:“服饰必须实用性强,设计越简约就越能物尽其用,减少资源浪费。”

Ying the Label与Risis协作的闭环潮首饰系列“Re: Loop”。(严宣融摄影)
Ying the Label与Risis协作的闭环潮首饰系列“Re: Loop”。(严宣融摄影)

团队用创意与巧手将废布变为和风腰带、环保布袋、挂胸前的手机包,以及由不同尺寸的布袋组成,也能当腰带的斜肩包等。饰品全由她与团队亲手缝制,所以她将系列名为“Artefact”(手工艺品之意)。谢倩倩说:“使用废弃的材料与全新面料的制作手法不同,我们要凸显出废料的价值,给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我们在手机袋上缝线,切开布面,制造磨损感;用颜色和质感反差的布料做不规则的拼接,制成布袋。”

阻断措施期间,Ying the Label创办人潘丽颖接到一通裁缝阿姨的电话:“阿姨总算有时间好好清理缝纫室,整理出一堆我的剩布,问我还需要吗?我请她拍张照发来。原来她把我这些年的剩布保存下来,竟有一大叠,丢了好浪费。”这逼使她认真思考如何处置它们。潘丽颖将大片的花布制成时尚肩背布包,小片的则缝成可爱的小吊饰。

Sabrinagoh创办人吴婉君极爱可持续发展模式的服装品牌,也一直想朝这方向发展。她趁阻断措施期间,修读新加坡纺织服饰商会主办的课程,深入了解永续性时装供应链后,在其网站郑重公布环保宣言,承诺发展“闭环模式与创造耐穿服饰”,并将现今70%自然、30%人造面料的比例,最迟在2030年改用100%再生、重用或透过可持续发展途径取得的面料。

Sabrinagoh将Solotex剩布制成折纸风口罩,至今已卖出上万件。
Sabrinagoh将Solotex剩布制成折纸风口罩,至今已卖出上万件。

Sabrinagoh、Graye、Ying the Label与Reckless Ericka四家品牌创办人,在阻断措施期间被逼居家办公,认真思考如何为品牌的创制系统“闭环”。前三家品牌重用手上的剩布和卖不出的衣服,另辟副线,创造出让买家耳目一新的新产品。

经历阻断措施后,本地一些时装品牌加入绿色运动,将循环经济模式融入服饰创制中。环保的考量迸发出连串的时尚创意。

进入第二阶段阻断措施后,吴婉君用之前与日本厂家合作用剩的防皱柔韧Solotex布料,制造几个折纸造型口罩探温,为了不要制造无谓的垃圾,采取即订即做的方式生产。她说:“我们起初自己缝制,但没预料到反应踊跃,刚开始每个月有两三千件订单,剩布两个月内全用完。我们至今已生产上万只口罩。”接下来吴婉君用生产剩余的棉布,缝制限量Lauda帽,预计这个月推出。

Reckless Ericka创办总监陈思涵把回购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捐赠福利组织的未婚妈妈,并教她们如何搭配。(陈斌勤摄)
Reckless Ericka创办总监陈思涵把回购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捐赠福利组织的未婚妈妈,并教她们如何搭配。(陈斌勤摄)

品牌提供照片

由于时间和资源有限,Artefact目前已停产。谢倩倩说:“我们从这过程获取到新的创作灵感,意识到单单设计创制服装还不够,须扩充产品类,涉及更广的生活层面。我们将来仍会持续使用再循环面料,但不会自做,而是找厂家制成新产品。”

这时,本地金饰品牌Risis去年新上任总裁吴美琼也找潘丽颖合作,希望为品牌注入时尚感,吸引年轻消费群。吴美琼一听潘丽颖在重用剩布造新品,即感兴趣。几番脑力激荡后,共创出融入“闭环”概念的“Re: loop”潮首饰。

随着可持续发展(sustainability)成为各生活领域的大趋势,一些本地时装品牌经历阻断措施后,也加入这场绿色运动,将“闭环”(closing the loop)的循环经济(circular economy)模式,融入服饰创制系统。这环保的动作也迸发出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时尚创意。

美国前副总统戈尔曾将全球暖化议题形容为一个世人不愿面对的麻烦真相(the Inconvenient Truth)。吴美琼说:“传统的镀金液内含氰化物(cyanide),在镀金过程会释放出有毒的气体。我们一路用的是含硫酸氨的镀金液,不会释放毒气,电镀过程虽没含氰化物那么好控制,但明知麻烦也宁要这么做,因我们坚信环境和员工的健康更为重要。”

Ying the Label布颈环 配搭Risis小吊坠

Graye剩布在设计师的巧思妙手上也能成为丰富的资源。
Graye剩布在设计师的巧思妙手上也能成为丰富的资源。

陈思涵也在阻断措施期间得到这个构思,她说:“很多人受到疫情影响。当时我正怀第一胎,关注那些跟我有同样经历,却身陷不幸处境的女生。这也是我选择与照顾缺乏亲友援助和支持未婚单亲妈妈福利组织Safe Place合作的原因。”

潘丽颖用碎布制作120件限量布颈环,花色各异,配搭Risis经典胡姬花白鑞小吊坠,每条独一无二。她说:“以往我都是先画了设计图才裁衣,这次先有剩布后有产品,是逆向的设计过程。裁缝阿姨帮我找到弹性软棉条填充物的供应商。我很佩服她们的学习精神,因为我们要确保所选的碎布包裹棉条,缝合后仍能看见上面的花卉图,颈环的直径又小,缝制的过程十分困难,她们等于要重新学习比平常更麻烦的缝制法。”

循环经济的时装模式强调“衣”尽其用,透过翻新、改造、重用、二手转卖、捐赠等延长它的使用寿命,等到“百无一用”后,才拆解成最基本的纤维,重制成新面料。

陈思涵不愿将这些衣服打包运去Safe Place就算,想用设计师的专业给受益者增值。她说:“我想跟这些年轻妈妈面对面交流,教导她们如何搭配出几套适合上班穿的衣服,帮她们重新投入职场,找回经济能力。”

简单地说,闭环就是在生产、消费、回收各环节,力阻浪费面料和制造服装垃圾,圈成生生不息的环。

简约禅风男装品牌Graye创办人谢倩倩,在第一阶段阻断措施意识到品牌须做改变。她说:“我们的广州工厂已停工,品牌重心转移回本地。预计这场大流行病后,买衣的人会越来越少,我们探索用做样衣剩余的布料,制造小物件。”

谢倩倩也认为,小品牌反而更容易改用“闭环”模式:“再麻烦也要去做。不要小看小品牌的影响力,我们也能影响客户更负责地做出消费决定。”

Reckless Ericka 回收卖出去的旧衣

Sabrinagoh第二个“闭环”系列将剩余棉布缝制成Lauda帽子。
Sabrinagoh第二个“闭环”系列将剩余棉布缝制成Lauda帽子。

Sabrinagoh用剩布料制造口罩

配合创牌12周年,她今年推出“更新”(Renew)回购计划,请顾客送回、寄回穿腻的旧Reckless Ericka衣,品牌将回馈她们10到50元间的金额,用来抵销下一次网购消费。

闭环挑战重重

吴婉君感叹,作为小服装品牌,要全面“绿化”业务,在本地困难重重,怪不得这些同行。她说:“首先,我们的订购量不大,很多海外环保面料厂家未必肯供应给我们,本地供应商也很少代理这类面料。”

Graye将一物多用的环保概念融入新产品,帽子一拉起绳索就能变成肩包。
Graye将一物多用的环保概念融入新产品,帽子一拉起绳索就能变成肩包。

Graye设计越简约越能物尽其用

2016年,吴婉君到纽约参加展销会时,发现所见的买家、店家都要求永续性的时尚产品,让她深刻体会要做个与时并进,打进国际市场的本地品牌,就要有一套可持续性发展的生产和设计模式。本地时尚消费市场的环保意识显然没外国强和成熟,但吴婉君认为:“我们不能用需求去决定生产。宜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们坚持全球只售卖环保的LED灯泡,顾客没得选,但用后觉得好会继续用下去,养成习惯。相同的,只要设计师带头,把自己的源头做好,对大众就会起教育的作用。”

吴美琼说:“黄金、银和镴能轻易不断循环重用,将它们熔掉重铸新首饰是我们业内常事。潘丽颖的闭环方向与我们一向秉持的环保理念一拍即合。”

与上述设计师有些不同,Reckless Ericka创办设计师陈思涵除了再循环手上现存的旧资源,还积极透过回购方式,回收曾卖出去的旧衣。

首先,何谓循环经济,怎样“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