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只是随口开的玩笑,但或许法国人真的持有这样的观念,这种“这就是人生”(Cest la vie! )的态度。有些事情是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法国人可能太爱自由了,都受不了这样子困在家里。听说禁足期开始的前几天,塞纳河比平常还要热闹。大家都“合法”地到那儿“运动”。后来,政府只好把城里的河道公园统统都封了。

阳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我的小房间。又是新的一天。禁足期的第12天。

她很正经的说:“人都会死呀,每天都有人死……”

没了大路上传来的喧闹,小鸟清晰的歌声在空中荡漾,邻居家传出的贝多芬交响曲为它伴奏。

走向超市的路上,只有一对老夫妇戴着口罩,一名妇女戴了手套,还有一名母亲和她的小孩戴了墨镜(大概也不是为了防疫,只是为了挡太阳)。没有人像我一样这身打扮……

巴黎疫情时期,呆在家里的生活意外地平静,意外地安宁。这场病毒大战似乎远离我们这些小市民的生活,可是它其实就在不远处。医院里的情景,医护人员日夜的战斗,我们都无法想象。我们唯一能做的,不管是为自己、为家人,为战场上的医护人员,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每天傍晚八点轰响全国的掌声,希望也能为医护人员传达一点支持的力量与感恩的心意。

街上一辆车子都没有,望眼过去路人也只有几个。到了外面才发现……好像只有我“伪装”成这样啊。

每天呆在家里,每一餐都得自己解决。前几天,我第一次在禁足期上了一趟超市。去这一趟超市呀,感觉像准备去打仗一样。踏出家门之前,妈妈通过视频紧张地吩咐了一连串的防疫步骤。戴上口罩、墨镜、手套,从头到脚包得密密实实,弄了一身汗才终于踏出家门。

我家楼上住着我的屋主,他是一名厨师,在市中心开了一家传统法式餐馆。困在家里,他不能为客人发挥他的厨艺,大概是手痒得不行了。昨天,他做了新鲜的意大利小方饺,送给我们这一整栋楼的每户人家。今天,楼上传来“砰砰砰”的捶打声,不知道他又在准备什么好吃的。

最近,极少往来的邻居都变得常见面了。我的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大家共用的小院子。每天邻居们一户一户地,像轮班一样,在院子里活动。最常看见的就是住在楼上的阿姨。她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抽烟,时不时也会带小孩下来玩。她每天都待在外头,直到太阳下山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突然,对面的百叶窗“唧”的一声被拉开。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颤巍巍地出现在窗户那边。她见到我,眼神显得有点惊讶,可能没想到有位外国小姑娘会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待在巴黎。她眯了眯双眼,冲我微笑:“Bonjour!Ca va? (过得好吗?)”然后把手轻轻放到嘴边,送了我一个飞吻。

超市里的人不多,大多数也完全没有防疫的装备。在超市里挑着蔬菜水果,买啊买啊,感觉其实跟平常买菜没两样。过了接近两个小时,几趟的来来回回,家里终于存积足够我吃上三个星期的食物,满满三大箱。

在这疫情的“恐慌”中,巴黎这座大城市感觉像变成一个小镇,清爽的空气里还带着淡淡烘焙面包的香气。

还记得在禁足时期开始之前,我很不解地问大学的法国朋友:“法国人怎么好像没有特别担心和害怕这病毒呀?”

看着我的大采购,得意极了!唯一的遗憾是没买到面粉。虽然跑了三家超市,但面粉统统都被抢光。法国人都在家里做面包……看来我这几个星期是没法做面包了。

对着春天太阳下的院子拉着大提琴,我的音乐也融入了窗外的声音,变成这个“小村镇”的一部分。窗户外刚蜕变的小蝴蝶轻轻立在枝丫上,小心翼翼地张开翅膀,准备生命中第一次的飞行。

我推开窗户,把头探出去。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散发春天温柔的光芒。

站在窗边,我听见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自己的禁足生活;做饭,看电视,谈天说笑……

电视上的讨论,有名学者说:“我们是无法变回危机之前的我们了,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危机给予我们思考的机会——思考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