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句话:以歌曲取代里数作为单位,以将错就错取代地理正确。

近日随着学期结束滑入吉隆坡,在售票处结识一对正好也前往中央车站的湖南情侣。

成年也可以是,踏足机场的频次开始异于往常。

并不像新加坡有网罗岛国的地铁线可辗转抵达以东的樟宜机场。吉隆坡生来骨质紧密,一座机场的重量唯有负载于偏离首都的雪邦(Sepang),却仍旧以首都为名,断裂像往返机场和中央车站(KL Sentral)相距一小时的路程,尽管偏离了地理正确,也还是流芳成为人俗称的KLIA。在岛国升学以来的离家返家之间,不在巴士总站的时候,往往都提前到达了机场。

字食族

从吉隆坡机场离开,我曾因贪新鲜而几度搭乘机场快线,舒适通畅不在话下,但50多令吉的成人票价终会教训钱包的不自量力。所以总会庆幸还有十多令吉的廉宜巴士车票体恤自己,一小时又一小张地积攒起来,最终成为依恋的依据,打磨了最初甫上车便急于下车的急躁。必然是先将行囊平躺在巴士置物层,才将双脚安置在左排居中的单人座,离光点交织的夜幕较近,也足以回避右边对路刺目凶猛的高灯。天黑以后天亮以前的车程,一支支街灯直立着清醒着都像似自己,从一点到一点无限平行绵延,可以柔软且认真如许的凝视,令我更加明白日头所圈套的宁滥勿缺,进而偏爱天黑时搭车。

稀蓝光作为线索,保留车内事物的轮廓。沿途交谈渐少,男生斜下椅背睡去,靠窗的女生反复提起手机,录影和拍摄交替着记忆他们与吉隆坡的开始。巴士停停走走如常,我和他们之间隔着走道,似是旅人和市民的区别划分,我原来并不知道自己的开始在哪里。一对耳机的填塞代我隔绝了多数杂质,眼皮底下爱侣的移动巴士的移动因无声而显得失真,只有淌过耳畔的词曲和浮木般的记忆真真实实。

今年4月KLIA也闹过一阵正名风波,关于一座国际机场该地理正确地以地方为名,像韩国仁川、泰国素旺那普、上海浦东等,KLIA也该叫作Sepang International Airport。但习惯向来是安置生活所需的贪恋,这么多年的KLIA,要如何改口定型?时间正确大概比地理正确要更明智,而将错就错往往比刻意矫正来得自然。当然那样的噪声最终也还是不了了之。反正这一路我是安于静静窥看的,恒长不变的风景线、恒常的靠左慢行和偶有塞车,终归于道阻且长的以前和以后。

巴士最终缓缓钻入中央车站的地下道,我们陆续下车领行李,也撞见几名大叔前来招揽,将我们统一看作旅客。情侣的饭店临近于此,大叔一开口却要价40令吉,瞠目下我急忙摆手推搪他们的善意,带他们到候车处,替他们召车(不过才11令吉)。因白衣白裤的中学时期几度急于回家而被砍过菜头,明事以后便对这些直开价而不跳表的小红司机难以信任。像是为了不虚此行,目送他们上车离去以前,我们相加微信。彼时一旁的父亲已脸色欠佳。车上我向父亲复述这段际遇,父亲的口吻冰冷非常:“为什么阻止人家赚钱?”很快又被乏味的电台广告连同冷气声淹没。循着回家的路线,沉默也是眼睛的捕捉与比对;父亲多么像这座大城,久别重逢,多了或少了什么,都因旧印象的奠基而格外清楚。

总是如此。

不老的吉隆坡大概一直都可以一再紧密下去,以繁忙修路和车龙,以旅客和摩天大楼。上落飞机多了,我其实也许,渴望过父亲有日会载着我到机场。可能也送我一程。那样绵长的路,大概足够用平日匮缺的对话好好铺平、填满,比巴士内的陌生人巴士外的广告牌,或一份循环多时的手机歌单厚实得多。我大概不会知道父亲愿意载我到机场隐喻着什么,但我清楚对公路驾轻就熟的他一再以不懂如何前往的拒绝,是汽油太贵的缘故,在他的天秤上我仿佛为此一而再地悬空;一如幼年也曾是渴望生日会的小孩,被企盼连年凿出的空洞仍在,却为了避免落空而必须放低看淡,致使我总是承接不住朋友的生日日期,该送些什么,自然也不会愿望自己想要什么。前者或后者假如继续说下去,恐怕都会演化成一种卑微的乞讨。也许还能再世故一点,譬如相信无蜡烛点亮的生日不会牵制长大的时速规限,或相信有没有父亲在旁都一样可以抵达机场,也相信巴士和这段长途始终最为般配。

帮他们买票,等车之际自然攀谈起来。两人是特地向公司请年假避寒,先是到沙巴仙本那浮潜,再越洋抵达吉隆坡,从而知悉马来西亚分为半岛与岛。巴士起走时车厢静默着暗下,留下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