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振群一直坚持,赚钱要快,因此凡事靠拼,以争取时间多赚点钱。这种性格,是当年跑地牛训练出来的。“我的性子急,做事超快。不然就没有今天的我,更不可能出书和办画展。”
当时他40岁,在大巴窑中心开了第一家CK百货(后来改名myCK)。CK是洪振群英文名字Chin Koon的缩写,“这是表明自己东山再起的决心。”
创业隔年破产,一些朋友刻意疏远,洪振群说,自己当下觉得见不得人,看到人低头躲着。
令洪振群黯然的是,本来凝聚力强的一家人,落得一盘散沙。当年越是意气风发,今时的愁云惨雾越显凝重。
三年里,他行尸走肉,脑袋空空。漫无目的地搭地铁、坐邮轮、看电影追剧、到海边吹风、写信给弟妹提醒他们要小心守护钱财。时间最终让他沉淀下来。
大哥洪振钿是销售天才,靠着特有的叫卖功夫,能把别人滞销的货一清而空,是洪家兄弟的领头羊。摆地摊要冒被稽查人员逮捕之险,而且早出晚归,但众兄弟胼手胝足,赚到钱一起吃好用好,忙碌之余,全家团结朝同个目标努力,日子过得踏实惬意。
1994年5月,双鱼给了洪振群一封辞退信,他与大哥彻底决裂,“从此告别努力多年、兄弟家族共同打下的江山”。
沉淀三年 1997年重出江湖
祝融三次找上门,损失不只2000万元。洪振群说,“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过的,跌倒了,只能爬起来。上天安排你怎么过,就去接受、应付和解决它,接着再上路。”
行善路上,他前行24年,个人捐款超过1000万元。最高纪录是在三年内为圣约翰筹得230万元;以及上个月在五天内,通过“创意无限”摄影画展筹得近170万元。免费赠阅的《笑》一书,也将加印5000本,第一次印了3000本,“没想到这本正能量的书如此受欢迎,我的满足感很大!”
《笑》由退休资深记者梁容辉撰写,配合新书的五场导读会,洪振群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另有七场将陆续举办。
洪振群说:“那是一生最伤心难过的日子,太痛苦了!我有太多怨恨、委屈、不满!我很激动、愤怒、也瞧不起自己。”
1989年,地摊起家的洪家兵团,正式进驻高档购物街乌节路,租下多美歌地铁站对街的一栋四层楼建筑,洪振群负责装修翻新。双鱼乌节除了继续沿用邻里商铺的价廉物美销售模式,也代理名牌产品,双鱼集团迈入新里程碑。
江湖,是生意圈、是家庭内部的纷纷扰扰。但这笔钱,最终没有下文。本来准备与双鱼对簿公堂追讨,却在母亲严厉的劝告下撤回。
1997年,不肯言败的洪振群重出江湖,拿起过去叫卖用的小喇叭(扩音机),向家人借了28万元,征战百货业。
2003年,洪振群总算脱离穷籍。
这段童年往事,是洪振群魂牵梦萦,至今仍不断追寻、渴望重现的美好生活。
“三件10元”地摊式的叫卖、直接到泰国、香港、台湾、印尼等地买办、价廉物美的各类商品、一年只休半天的拼搏,双鱼分店遍布全岛,造就了双鱼集团(Pisces Group)的辉煌业绩。
说到现在与大哥的关系,洪振群说:“我们还是有说有笑,我请他来首场导读会,还安排他和尚达曼总统坐在同一排。那天他跌倒,我也去扶他起来。”
洪振群坦言,整个过程不是戏剧化的变化,“很难说是什么事件,只能说,如果没有双鱼的失败,就没有今天的我,它让我领悟人生阶段的苦。我经历了过去的起落,用三年来沉淀,那种充满怨恨的日子,是无法继续过下去的。”
难怪他说:“我的人生没有贵人,我的贵人是我自己,如果我自己的心不够强大,哪里去找贵人?自己做不好,人家都看不起你啦!”
进军产业,物色店铺,他发挥的是摆地摊观察人流的敏锐度,对熟悉地点,他会高价买下合适店铺;不熟悉的,不怕麻烦,亲自观察几天甚至一个星期,再凭“感觉”下手。重要的是,店的位置好,不能有夕照,“位置就是风水”。
个人捐款已超过1000万元
这一年,也标志着CK集团双轨运营模式的开始。洪振群在无心插柳的情况下,买下朋友的红山店铺。改成myCK后,生意兴隆,坐享“三头赚”——省租金、产业增值、零售盈余。
与弟妹们的心结,十多年后总算化解。不过,洪振群说:“有的人很固执,怎么说都无法让对方领悟或开窍,唯一方法是以行动证明,用尽吃奶的力来改变别人的印象,用正能量去化解过去负面的事情。”
回看这一切,洪振群认为,都与洪家班的灵魂人物——大哥洪振钿息息相关。对大哥,洪振群曾有怨恨,即使后来创办myCK,这种心情也久久未能平复。
2016年8月,集团在淡滨尼的总部起火,四楼至六楼几乎被烧毁,损失2000万元,花了两年时间重建。同年10月,裕廊西第493座巴刹火灾,波及myCK分店的生意;2019年7月,宏茂桥中心分店被烧,一年多重建后才恢复营业。
“我的童年非常快乐,捉蜘蛛玩水钓鱼等,什么都玩。跑地牛虽然可能被捉,但哭哭之后就好了,第二天又再摆地摊。赚到钱后,爸爸哥哥会带我们去找好吃的,口袋里常有零用钱,朋友当中,我是手上最有钱的那个!”
中三辍学的洪振群,花了15个月,“用尽吃奶的力”,总算完成了400页的自传《笑看风云行善路》(简称《笑》)。
如今,他把八成的时间用在行善。“慈善事业,越做越开心,就像童年般快乐。我做人简单,没什么大计,只是努力做好每件事。”
这种对比,当时还在双鱼工作的弟弟们如何看待?洪振群说,大家对自己始终存有误会,他也忙得无暇理会,倒是记得一次,三弟很生气地到二楼与他争辩,但细节记不清了。
爱之深,恨之切。双鱼集团的辉煌,是洪家五兄弟同甘共苦、无私付出的成果。洪振群回忆说,当年洪家的乐融融,令左邻右舍钦羡,“这是我一生最骄傲的事。”
双鱼扩张时,曾招募亲朋戚友投资,破产后,全家人受累,四弟五弟健康受损,大家不仅回到物资匮乏的苦日子,也影响亲情友情和所有人的生活。
与大哥决裂遭辞退 离开双鱼身无分文
流动夜市要赚钱,几个要诀不能少。首先是得提早到市集地点,霸好人流最多的位置;第二是懂得捉住顾客的心态,拥有精准无比的商业嗅觉;第三是要先声夺人,通过货品堆积的凌乱美,制造价廉物美、薄利多销、多买多省的观感,配上洪亮的叫卖声,吸引顾客驻足。
洪振群排行老二,上有大哥,下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父亲最初与祖父经营火炭生意,后来改为流动夜市摆摊,早上到巴刹,晚上到流动夜市,手停口停。家中儿女自小也加入这个谋生行列。
妈妈谅解吗?向来孝顺的洪振群说,“我不懂妈妈的心,她很疼大哥,妈妈用很凶的语气告诉我说,不可以告哥哥。我就不告了。”
但渐渐地,身为公司董事之一的洪振群却萌生疑惑,“双鱼这么赚钱,尤其是牛车水那家旗舰店生意兴隆,为什么公司老是没什么资金?”
上个月,趁着新书发布会,他和本地画家林禄在筹办“创意无限”慈善摄影画展,售出超过200幅由洪振群拍摄、林禄在部分作画的照片,筹得近170万元,所有款项捐给几家慈善机构。
《笑》书中有着一段洪振群与大哥的对话,内容是质问大哥有没有赌博,大哥当时回说,自己只下注几十元而已。
双鱼楼上开myCK 弟弟不满上门争吵
离开双鱼,他身无分文,因此要求公司兑现所持的600多万元双鱼股份。“我希望公司把钱还给我,让我照顾家人,我从此离开江湖。”
myCK的销售方式,表面上沿用双鱼和地摊的大卖场经营之道,实际上,它的成功,是洪振群脚踏实地、多年实战经验的硕果积累。
就这样,洪振群又开始“用尽吃奶的力”拼命赚钱。“40岁对着小喇叭叫卖,必须更加用力,第一声‘lelong’(民间用语,意指大平卖)喊出来后,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是苦涩、是无奈、是感叹、是期待,五味杂陈。
年纪稍大些的人,对牛车水的双鱼百货应该不陌生。年纪轻的,也肯定知道myCK百货。这两家公司的交集,是67岁的洪振群。他从小时与众兄弟一起摆地摊、跑地牛、共同创办双鱼发迹,不料却被双鱼解雇,再因双鱼倒闭受连累破产。之后他重振旗鼓开创CK百货,进军房地产,组建CK集团,现在拥逾20产业和大楼。洪振群也是慈善达人,24年来个人捐款超过千万元。上个月,他出版自传《笑看风云行善路》,兼办一场慈善摄影画展,五天内筹近170万元。这期的《早人物》,就从他的自传谈起。
第一个投资带来信心,第二间店铺的贷款最终有着落,洪振群在之后的15年陆续购置产业,包括在2010年购置在淡滨尼的货仓总部大厦,至今集团已拥有超过20个房地产。百货与产业相辅相成的方向,大体完成。
重要的是,子女还小,而且当时双鱼濒临破产,弟妹们都没钱照顾父母,这些重担推动着他必须走出谷底。当然,内心免不了怀着向自己和弟弟们证明“我还可以”的想法。
洪振群听后笑说:“是的,我很爱赚钱。”
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梦初醒?
myCK创业初期,自己一手包办货品采办,一缺,就远赴中国多个城市、泰国、印尼和韩国等亲自挑选,以接地气的方式了解市场脉搏。然后发挥创意,服装与浴品、内裤加蕾丝等组合,坚持“好货源带来好生意,好生意带来好利润”。
而且他对大哥无序扩张业务、管理方式、个人主义作风及一意孤行的用人做法,愈发无法苟同,两人摩擦渐增。弟妹们向来支持大哥,认为洪振群背叛亲人。
尽管这并非意料之外,但对自小就与亲兄弟打拼江山的洪振群而言,却是人生最难熬的。
对这点,洪振群拒绝深谈,只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还原事情,让子孙将来想多了解时,能有所参考。”
正当洪振群蓄势待发之际,双鱼集团却在1998年因经营失策,欠下2600万元债务,被司法管理,最终宣告破产收盘。尽管洪振群早已离开双鱼,但因是双鱼一家子公司的担保人而受累,被打入穷籍。
1978年,洪家决定转战店铺,在旧机场路开了第一家店,从此告别地摊,洪振群服完兵役,全情加入。1979年,第二家店在大巴窑中心开了,头角渐露。1982年,丹绒加东的店铺,正式标志着双鱼百货的诞生。
双鱼时代,有兄弟分担责任;myCK则是一人独闯,找店、买货、用人、找钱,周而复始都由自己负责,满足感和成就感固然更大,但也更累。“生意要做好,每件事都得用心经营,自然最辛苦!”
全年只休半天 拼出辉煌业绩
这一切,让洪振群颓丧至极,充满怨恨不平。
尽管前途挑战重重,洪振群笃定地说,myCK不会关闭,“这样我才能持续行善!”
祝融三度光顾 损失逾2000万元
本地家族式的中小企业常面对领导人青黄不接的问题,洪振群很幸运,接棒的班子已安排妥当,也设立了家族信托基金。
其中一场导读会的主持人这么说,洪振群的一生,环绕着钱,“从没钱,到有钱,又到没钱,到很有钱,再到如今很会用钱”。
跨入90年代,双鱼在洪振钿的带领下转型,开始涉足不同业务,涵盖餐馆、卡拉OK、广告设计、运输、旅游、制造业、眼镜店、中国房地产等,巅峰时的子公司及联号就有50多家。
自小,比洪振群大7岁的洪振钿,是众兄弟的偶像,特别受母亲疼爱,父母也一再叮嘱大家要听大哥的话。出于信任,弟兄们从地摊到双鱼集团,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听由大哥安排,即便进入双鱼集团时代也没改变,弟妹们的住屋、公司用人、管理策略和投资方向等,大哥一人拍板。
《笑》书中记录,从1982到1993年整整12年,双鱼赚了至少8000万元。以当时一个三房式组屋单位3万3000元的售价来说,可以买下至少2400个单位!
创业的第三个月,他在双鱼牛车水旗舰店的楼上开了第二家myCK,依旧沿用着双鱼的叫卖模式。他回忆说,当时myCK门庭若市,双鱼却因货源短缺,门可罗雀。
赚钱的故事,可追溯到洪家在阿裕尼的二房式租赁组屋。
“拼”是洪振群赚钱的方式。1980年代,他沿用大哥的叫卖模式,率领弟妹们到不同的店铺冲刺。每到一处开店,战绩辉煌。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实体零售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洪振群坦言,现在的百货业难做,员工难请,myCK分店也从巅峰的20家,缩小将近一半的规模,如今主要以房地产的收入来平衡集团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