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时,之前在菲律宾没参与香蕉出口生意的太平船务,短短两年内成为当地香蕉出口量最大的船东,每周运送超过730个货柜的香蕉到中国,航运天数也从其他船东所需的15天缩短到6天,让这前环球冷链经理感到很自豪。
郑联福有100多名员工,农夫占一半。过去一年365天,他有250天在菲律宾。
原本菲律宾的榴梿以泰国品种为主,但也有D101、红虾、D24和少部分猫山王品种。
说回榴梿,今年1月,菲律宾和中国达成协议,将为菲榴梿产业带来2亿6000万美元(约3亿4600万新元)的收入。
“公司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让我成了白老鼠,工作没有KPI(关键绩效指标),也不必看PnL(Profit and Lost,盈亏),只须专注找问题、提供解决方案,探讨预防措施。”
每公顷土地,种香蕉的话需要四包尿素,成本不小。若不幸遇上气候转变或病菌感染,农作物欠收,农夫就会欠不少债,甚至到合约结束也无法摆脱累积的债务。
郑联福引进名种榴梿品种后,受到当地农业部的关注,双方正讨论政府与私人合资企业对这些品种的研究开发。
“嫁接之后,畸形的榴梿比较少,存活率高,成长也快。”
“一个当地市政府给了660公顷,让我开发榴梿项目。市长是为了制造更多就业机会,有了工作,人民的生活就稳定,治安也会好。”
郑联福常思考,身为新加坡人,如何在异国献力,把产品“回归”祖国。
他笑说,因肩负特别任务,出差时,也跟别人不同。
生鲜运送风险很大,因这些东西容易损坏,货柜箱温度也不易掌控。开始时,公司就面对很多索赔。
“国家安全和粮食安全对新加坡同样重要,可能对人民构成威胁。我们是年轻小国,必须注意。”
先生,你能收养我们,拯救我们的农场吗?
“农夫不明白通货膨胀的道理,定价长年不变。以一箱13公斤的香蕉来说,合约价可能不到美金三元,现在起码要六元。
郑联福说,菲律宾有很多贫穷农民,许多产品都靠中间商出售。
“政府与私人企业若能合资研究,可协助我们降低这些风险,并为我们和其他榴梿农民提供一个更好的榴梿种植环境。”
“中间商以最低价向农民买农粮品,却不承担责任或义务。
“买东西,多数人要外表漂亮。我从中领悟到,品质最好的水果不一定最赚钱,减低损耗才是重点。”
郑联福脑子不停转,总希望为菲农制造更多工作机会。有三个儿子的他,常去钓鱼和潜水解压。
他成了“水果专家”,连上司也问他,哪个月份的奇异果最好吃?
冠病疫情暴发后,他被困本地两年期间,勤奋地做了很多“榴梿功课”,去年出入境限制一解除,他立马飞回到菲律宾,正式开展榴梿种植计划。
希望当局可顾及 本地企业海外农产品投资
“这为农民提供其他的收入来源,并维持农地用途。做社企很有意义,因为不单单看利润,而是帮助他人和回馈社会,也可同时开发新项目。”
和水果的渊源,还得从海运说起。1991年左右,新加坡理工学院机械工程系毕业的郑联福,加入太平船务(Pacific International Lines),一做就是21年。
虽然吃橙不吃橙皮,但买橙时,没人会选皮不好的。
郑联福说,气候欠佳和农业成本上涨,特别是俄乌战争影响了汽油和肥料成本,造成全球食物来源下降。
与农民一起工作并了解当地文化后,郑联福逐渐把业务转化为社会企业,包括引进榴梿,蘑菇等高价值农作物。
在他眼中,菲律宾劳工普遍友善、容易相处,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你离乡背井,到那里发展农业时”。
他笑称,21年职业生涯中,有大半时间是当白老鼠。
利用嫁接技术 要种下逾万棵榴梿树
但他提醒,本地农场准备投资高科技设施之前,应认真研究一切可能的替代方案,以更经济的方式生产食品,“因为维持高科技设施的成本可能更高,导致整体回报逊于传统耕作方法”。
“他们的部分香蕉,如今供给新加坡的昇菘超市,也出口到中国。”
新加坡的“30·30”愿景旨在增加本土农业产能,加强食物供应系统韧性,目标定在2030年满足本地30%的粮食需求。
“人家是拜访客人,我是拜访果园。当时逛了很多果园,跟果农打成一片,学习种植、采摘和包装等宝贵知识,这些是在新加坡无法学习到的。”
那段期间的工作,渐渐点燃他对农业的兴趣和热忱。
“我们要做的是培训工人,让他们掌握足够的榴梿知识和相关技能。榴梿树对致命的疫霉菌(phytophthora)非常敏感,适当的农场护理和农场卫生非常重要。
“万事起头难,这条路,不论如何艰巨,我还是会走下去的。希望有一天,别人看得到我们的努力,也可以并肩同行,我更希望新加坡政府能参与支持。”
中菲两国早在2018年就开始筹备了,因为冠病疫情,加上菲律宾很多果农都没有商业农业概念,协议推迟到2023年才开始。
回首2012年底离开“航”道,2013年转跑“农”道的决定,郑联福依旧感到满意,因为每天都在学习农业的新篇章。
榴梿树苗子,得等四五年才有收成。期间郑联福得想办法制造工作给众多员工,包括利用榴梿树之间(12米间隔)的空地种植短期经济作物如蔬菜。
“市场不利时,他们通常会失踪。农民只好拼了老命四处找买家,没办法就把农地卖了。”
他解释,企业大量采购作为肥料的尿素(urea),每包成本价可能是10元,却以高几倍的“市场价格”,卖给蒙在鼓里的农夫。
“如果有稳定供应,就不那么受粮食来源地左右了”。
为了填满空柜,他奉命找货。集团当时考虑生鲜(perishable)或冷藏食品,包括澳洲和新西兰的水果。
2019年12月,也是疫情暴发前,107名农民找上郑联福,发出让人心酸的求助。
要实现30·30愿景 我国或可与邻国合资发展农业
“作为船东,很多人只看到自己份内的东西,但作为服务航线,如何处理好货柜很关键。要做到服务到位,必须减损,而这也是果农真正关注的。
菲律宾农业是劳动密集行业,人工成本较低,是农业投资最基本的重要考量。
“农夫没收入也没积蓄,只好与大公司签约,由对方按合约条件,提供‘市场价’肥料和科技等援助,却没想到这些附带条件,可能使农夫债台高筑。”
“若能在运输过程减损,即使运费比别人多一两百美金,果农也不介意多付。”
郑联福说,菲律宾的榴梿其实已有30年历史,但以内销为主。
与某些国家相比,新加坡的土地成本昂贵。他说,劳动力和农业投入是农场的两个主要成本,通常占65%至70%。
他曾与食品局和企发局等谈过粮食安全,看能否把异国的农产品“回归”祖国,但很多时候当局都以新加坡内部投资为主,没有顾及海外这一块。
去年俄乌战争爆发,也导致粮食价格飙升。
下来几个月,他考虑种新加坡人常吃的菜,如菜心、芥兰、生菜、苦瓜等。
邻国若淹水,菜价就跟着涨;出现鸡瘟,鸡肉供应就切断,引起国人恐慌。
这群人中,65岁以上老人占了约七成。评估了农场的状况后,他的公司决定开展一项合资农场管理计划,帮助这些农夫重振农场。
他说,因为是在外国投资,新加坡的政策没给予任何津贴或优惠待遇,疫情这两三年,他都在花自己的储蓄。
不明白通胀原理 农夫往往被大企业压榨
即便选了一种蔬菜,也不能一直种同样的菜,大概每六个月就要换另一种。
靠线人引荐,略知The Fruit Tree公司董事郑联福到菲律宾种香蕉的故事后,打了电话给他。
他曾与新加坡食品局、企业发展局等政府机构谈过这些可行性,希望将来可降低食物来源价格,并建议深入探讨采纳高科技的精确农业。
水果品质好未必最赚钱 减低损耗最重要
郑联福撰写不少关于冷链和供应链管理和学习的经验,帮助同行了解人流和物流,也提供果农参考,知道如何减损。
冠病疫情期间,各国进入封锁状态,一些不寻常的措施也在这期间出台,比如马来西亚禁止向我国出口活鸡,印度禁小麦出口以压低国内小麦价格。
“这样做也可为新加坡开发食物来源,为国人提供性价比高的食物。”
从去年11月至今年3月,郑联福陆续引进了4000棵猫山王、竹脚、红虾、黑刺、松鼠王等苗子到菲律宾,把幼苗嫁接在当地的榴梿树。他的目标是种下1万5000棵。
今年1月,菲律宾总统小马可斯访中国,签署关于菲律宾鲜食榴梿输华植物检疫要求的议定书,成为继泰国、越南之后,第三个获准新鲜榴梿进入中国市场的国家。首批28吨菲律宾榴梿也在4月初从达沃(Davao)国际机场运往中国,抢“鲜”入境。 但或许你不知,有新加坡人早在五年前就有“榴梿大计”,要在达沃果园种植1万5000棵榴梿树。他就是郑联福(53岁)。这名“异国”农夫,当初为何单枪匹马,跑到菲律宾种香蕉,如今也种起榴梿? 本期人物面对面,让他细说10年来的奋斗历程,为何心系菲律宾农业,以及对新加坡农业的看法。
搞好社企为农民谋福利
他认为,中菲存在巨大的贸易不平衡。让菲律宾榴梿进入中国市场,不仅有助于缩小这差距,也能提高当地农民收入,帮助穷农民脱贫。
他认为,政府必须在各类型农业或技术方面谨慎选择。“最终,我们不仅要有可持续的食物来源供应,还须确保食品价格是人民负担得起的。”
“我国政府或许应审视与邻国合资农业的前景,这不仅有助于实现30·30的目标,还能与相关国家建立更好关系,创造双赢局面。”
“事件令人难忘,也是我最大挫折。我们用了近四个月,才清理和修复好灾区。”
以目前情况来看,包括政府对农场的各种优惠和限制,30·30的愿景能否如愿实现?
几天后约见。他黝黑的皮肤,很阳光,散发农夫特有的踏实气息。
“当时这两国向中国买很多电器、家具等日用品,在目的地卸货后,要是全都空柜回来,肯定不划算。”
郑联福说,菲律宾1969年就种香蕉,由美国大企业收购。当时很多事都是大企业说了算,合约价极低,农夫可被一纸捆绑15、20年。
“我经常旅行,看到其他国家的农民抗议‘没有农民,就没食物’的口号,给了我想法和决心,因为粮食安全不仅仅关乎生计,而是社会问题,一个人若持续挨饿,就危及国家的和平与秩序了。”
他认为,菲律宾有的是土地和人力资源,新加坡可以与菲律宾合作,互惠互利。
原来,当年太平船务开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航线,从各地海运干柜到两国。
他坦言,异乡“垦荒”10年,也非一帆风顺。最大挫折莫过于五年前所管理的一个农场,七成农作物因洪水泛滥遭摧毁,损失惨重。
目前菜价很好,在当地也能卖得好价钱。但这还是其次,郑联福种这些菜,主要是用卖菜利润养工人。
这些菜收成后工作还没完。他说:“要能把这些菜送到新加坡消费者的手上,而且还是新鲜的,才是成功。”
因此,单是种菜就须投入研发工作。“哪一些菜回报高?哪一些菜需求高?哪一些收成后能保鲜更久?都要研究。”
他认为,新加坡是个很好的机构买家,许多海外农民应认识到新加坡是个重要市场,值得保持良好关系。
2018年至2019年,郑联福到马来西亚、泰国等国家,了解各国榴梿的幼苗培养和种植法,以及收成、鲜果出口、冻果加工等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