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不曾犹豫 两度延长军中服务
麦锡威的使命感和奉献精神,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就已经牢牢扎根。
“如果问我们任何一人,我们首先会说我们是战备军人,因为那是我们在这么多年后仍展现的角色和身份。志愿的概念虽然技术上正确,但无法在同样程度上体现我们所愿意做的付出。”
这和退役了都还留着一套军服,未尝不是同个道理。
“某种意义上,这也把我塑造成了比较喜欢在幕后做事的人。须要出头的时候我会这么做,但我不渴求知名度……能继续做事,不用任何公开的认可,我就很开心了。”
麦锡威两次展延军中服务。推动他的,是作为国民服役人员,为国家奉献的精神。
“战备军人是军队里的堡垒……他们肩负知识、价值观和使命感,也往往是改良的推动力,尤其在现在的训练文化里,是由战备军人领导战备军人……我们是真真正正的国民军队。”
他近期接受《联合早报》专访,畅谈抗疫期间兼顾“文官”和“武将”工作的经历,以及对国民服役制度的反思。
武装部队从第二代发展到第三代,到现在有四个军种通过网络相结合的作战力量,一代代的战备军人参与和见证了它的蜕变。
像这次偶然一样,军中的缘分,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用场。一个多小时的访谈里,谈到了抗疫过程中新加坡武装部队数次提供支援,包括派发口罩和追踪密切接触者,这些工作也因军中人员相互认识,办起事来更畅快。
麦锡威在军中30多年,两度延长服务,直到去年才正式退役。
“这让我感到很有意义。因为不只是家人、同僚、同事在相互支持,而几乎是另外还有整个社群,这些通过国民服役而有所交集的人,他们也在你日常事业的道路上、在你接手更重要的任务时,共同聚力和支持你。”
这身军服能再次亮相,麦锡威说是机缘巧合。退役后,他把作战背心、行军背包等军中用品都交到回收箱,只把一号到五号军装各留一套作纪念。没想到这次访问,让他有机会再次穿上制服。
第一次展延,是在完成16年的服役行政周期后。当时麦锡威正受委出任一支作战后勤支援营的指挥官。能有机会从零开始集结人手、组建一支能运作的团队和建立袍泽之情,让他感到兴奋。
还有一些是麦锡威在军中的部下,这些战备军人在公共服务部门等不同领域任职,麦锡威也因此有了和他们共事的机会。在军中是长官和下属,换了个场景以同僚和朋友的身份讨论公事,大家几乎不感到尴尬,并且能更快地推动工作进度。
我国今年庆祝国民服役55周年。被问到国民服役制度的功用是否容易被忽略时,麦锡威说,国民服役创造了某种互助会,较资深的战备军人也建立起一定的文化遗产,并把它传承给下一代,寄望下一代明白国民服役的意义和重要。
麦锡威说,他的工作时间比多数人长,但他不太认同用“工作狂”来形容自己,因为“它潜藏的意思是工作时间长是件非常消极的事”。
麦锡威过后受邀出任后勤支援团团长,他也欣然接受了任命。
“挂上军服、卸下军中职务的那一刻,不完全是分道扬镳,只是进入新的阶段。也因为我还在武装部队有所参与,所以把军服挂起并不是那么痛苦的决定。”
“大家来自不同背景……但共同执行任务时,有着共同目标,要安顿下来、谈正事和继续前行就非常容易,不太会出现停滞或慌里慌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情况。”
“这一次展延服务,同样也不是艰难的决定。因为在带领作战后勤支援营取得战备资格和完成评估之后,接管后勤支援团是自然的延伸,让我能继续为武装部队和陆军服务。这次不只是负责某个营,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负责数个单位人员的训练和监督他们取得战备资格。这份职责让我很有满足感。”
抵抗冠病疫情将近三年,麦锡威副教授的名字人们再熟悉不过。
“我当时可以说不,拒绝的话也不会有人太难过。但这是个人决定,我也对我做出的决定感到自在。”
“你如果照顾别人,别人也会照顾你。在野外训练了两天,用餐时你会突然发现眼前摆好一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热食,一问才知道是司机因为关照你而为你准备的。”
学父亲不求闻达 更喜欢幕后默默付出
与麦锡威副教授约在克兰芝第三军营里作战后勤支援指挥部其中一座楼里见面,也说好请这位平日上班族穿着的医药服务总监换个穿搭,穿绿色迷彩军服受访。
虽然50岁后转入志愿服役计划,名义上是“志愿者”,但麦锡威说,志愿者更看重的是战备军人的身份。
挂起军服仍会通过不同方式做出贡献
担任武装部队 高级创伤生命支持训练课程总监
麦锡威说,和回营受训的情况一样,任务当前,大家都展现高度的使命感。
麦锡威说,父亲个性文静,也是典型的公务员,平日不多谈自己的职务和成就,只在幕后默默付出,并从中获得乐趣。
与麦锡威同个部队的战备军人,则是在冠病疫情暴发初期、政府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频频召开记者会汇报工作时,突然发现这张营里的熟悉面孔成了公众人物。麦锡威说,好些人给他发短信问候,给他加油打气。
麦锡威说,他在国民服役一路上有很好的支援网络,妻子帮忙照顾家庭,上司也支持他在军中服务。一些上司也曾在担任战备军人时期担任指挥角色和要职,看到前人树立的榜样,让麦锡威也更坚信他也能有所付出。
随着事业上和军中的职责越来越重,要兼顾好两方面的工作不容易。麦锡威说,上司愿意信任他会管理好时间、顾好职责、在全心投入国民服役的同时也对自己所属的机构公平,这样的支持让他能更容易应付工作需求。“不过为了报答其他人给予我的信任,我就必须有担当,必须更卖力。既然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就要把工作做好。这也意味有时不能只按人家指望的那样出100%的精力,而是要150%。”
“袍泽之情是通过想要为彼此做更多事的这股意识建立起来,而不是纸上谈兵就把它当做是国民服役。”
“我把自己平日的职业也看作是做出贡献,只不过付出的形式不同。我现在未必还穿绿色军服,但我仍感觉我在为公共服务付出。”
麦锡威上学时期就已经参加制服团体。他小学时参加童军,上中学后加入了全国学生警察团。他说,制服团体的经历培养了他的使命感和为公共服务奉献的精神。
每当政府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召开记者会,列席的除了几位领导小组的部长,便是这位卫生部医药服务总监。
麦锡威认为,国民服役的身份和对国民服役的归属感能进一步塑造和加强,这包括继续让人员能够以有意义的方式做出贡献,通过共同活动聚力和建立友谊,灌输使命感。
“就算要忙的事情多,同样也能取得良好的劳逸平衡。关键在于哪些事对你、对周遭的人、对家庭有意义,并在这些事情上花足够时间。如果能从中找到平衡,那一天是工作四小时、六小时、八小时,或甚至10小时,就没那么重要了。”
国民服役为抗疫工作提供的,不只是人际网络上的疏通,它更大的增值在于塑造了国民服役人员共有的思维模式。麦锡威说,国民服役锻炼出人员的坚韧、灵活思维和应对局面变化的能力。即使是不认识的人,如果在国民服役中担任过职务,麦锡威也会发现对方有特定的办事方式,而且办事方式与自己相似,这让两人很快就能密切合作。
军中结识的人和建立起的关系,在抗疫时不但没有被放置一旁,而是再次浮现。麦锡威说,他在战备军人生涯中认识了其他战备军人,这些战备军人不只在军中担任领导工作,在各自的平日事业中也担任领导职务。
“我从来没犹豫过,或认为时间到了,何不就跟其他人一样,早一点完成服役。我非常坚信,只要能帮得上忙,而且做得有意义,我就非常乐意做下去。”
与军中部下分享服役的动力时,麦锡威说,那是因为他有机会再付出更多。“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在军中的袍泽之情。能有机会有意义地服务,并继续为他们提供支持,让友谊能够继续建立和加深,这很有意义。所以不要小看兄弟连的情分……那是份很重要的情谊。”
鲜为人知的是,抗疫期间麦锡威(56岁)除了卫生部的正职,同时还是战备军人和军中的上校,担任作战后勤支援指挥部参谋。
经过国民服役磨炼 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50岁是法定退役年龄,但军中允许军人通过志愿服役计划,继续在岗位上服务。50岁那年,面对是否继续服务的问题,麦锡威再次点了头。
麦锡威说,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召集人马、组织工作,考验团队的快速决策和制定工作安排。“虽然时间上的压力非常具挑战性,但整个过程对我来说相当愉悦,因为在和朋友共事。”
“每当我通过电话联系另一方,或在开会时,我们发现彼此认识,谈起事来更容易产生共鸣,要传达须完成的事项也更简单,口头上谈好就行了。一方会说‘我会帮你做某某事’‘我会如此如此做’,过后我们就回到各自的机构去执行。”
谈到去年终于卸下职责和退役,麦锡威说,万物有自然周期,就像如果过早退下会感到不适应,现在已到了把军中职务卸下的时候。
作为长官,麦锡威也与部下建立融洽的关系。军人回营受训,在野外扎营时,他会找机会与部下聊天,了解对方的工作背景和生活状况。
“国民服役让我们办起事来事半功倍,因为有那么多想法一致的人。甚至可以说,武装部队就像是炉火的考验,我们都经过某种方式的磨炼。”
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军服是挂起来了,但麦锡威说,相比突兀的转变,老兵仍会寻求通过不同的方式继续贡献。
尽管卸下军职,但麦锡威仍以其他方式为武装部队服务。他约1995年起担任武装部队高级创伤生命支持训练(Advanced Trauma Life Support)课程的协调和教学工作,约2000年起担任课程总监至今。他也是武装部队医药咨询委员会成员。
担任公务员的父亲也在麦锡威成长过程中,无形中塑造了他的个性和服务精神。父亲曾担任公共工程局(Public Works Department,PWD)的副局长,过后也在裕廊集团任职。
作为一名“老兵”,见证国民服役制度的变迁,也承接着军中的价值观和使命感。
“我们仍旧能帮助其他人了解国民服役和全面防卫的重要,只不过所付出的不一样。我们不会突然消失。我们最终会凋零,但会以其他方式存在。”
麦锡威说,战备军人有传承感,在部队里的时间也足够他们目睹变化发生。他们是各领域知识的贮藏库,也是部队历史和文化的支柱。
“对于我延长服务,大家不感到出奇。如果有的话,也是惊叹‘这么久了,你还在参与国民服役’。”
麦锡威活跃于国民服役,与他共事的人都晓得。他说,自己从没隐藏这回事,也以此为傲。由于有时日程上有军中事项,他的办公室里也总挂着一套俗称“四号军装”的迷彩军服,因此踏进他办公室的人也知道他仍参与军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