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改变法律服务的作业方式,未来或许将看到传统、虚拟及混合式律师事务所并存。

律师公会多年来已推出多项措施,包括同律政部合作,支持法律行业采用科技方案提高效率。接下来,公会将继续一系列援助计划,支持律所加快数码转型,以及知识及资源共享。

新加坡律师受高度青睐

他建议本地法学毕业生也考虑业内其他工作,而不是直接选择执业,除非是真心要这么做。

在他看来,要缓和高流失率,初级律师薪酬应提高,但这也意味,律所合伙人必须接受个人的利润减少。对于多年来不时有媒体报道本地律所为吸引和留住人才调高薪酬。他认为这具误导性,指出高薪酬待遇是个别例子,高薪背后可能隐藏“预付”花红,意味下来几年薪酬涨幅会缓慢。

前律师郑馨超(45岁)2006年在《法律公报》(Law Gazette)月刊撰写《留住年轻律师》一文,指不少律所内部文化、管理技巧欠理想,导致许多年轻律师难从工作中找到满足感,看不到事业前景,而放弃执业。文章指出,许多升上管理层的律师也不重视对初级律师的引导。

该报告也指出,律政部2001年进行一项普查显示,年轻律师放弃执业主要原因包括工作时间过长、工作量过大,以及薪金未能与付出的时间与精力成正比。

陈锦海指出,不少人向他反馈,居家办公、科技通讯的便利和灵活性,广受欢迎,间接促成疫情期间辞职率上升。“不少人,不只是律师都在思考,下来是否得回归‘旧常态’,一天大部分时间待在办公室,无法和家人见面。人们希望生活有更好的平衡……我们能否有虚拟律所?我们能否以更新,更有效率方式服务大众?律师们期望与公会一起憧憬新的未来,让他们继续服务客户,同时照顾自己的心理健康。”

六年前联合创办法律招聘公司ANSA Search的李姝霖说,以往法学生毕业后不是到律所执业,就是到企业当法务顾问,但如今有更多人考虑转投新兴领域担起非法律职务。

混合式律所或是未来趋势

邱晖荟(31岁)之前当过法务执行员四年。如今她在Quahe Woo & Palmer律师事务所执业不到一年,专注民事和刑事诉讼。除了热忱和兴趣,她笃定要把这条路走下去,很大程度上也是因获得律所管理层和资深律师的引导和支持。

邱晖荟之前通过私校报读英国伦敦大学开办的法律学士学位。由于学位不受承认,她无法报考新加坡律师资格考试,毕业后先工作几年,后来报读新加坡管理大学的学士后法律课程。“当律师需有资质和使命感。我最大满足感是学以致用,能对官司提策略或建议,在法庭上代表客户,帮他们解决难题。”

随着金融科技等领域飞速扩张,与法律专业轻松对口的职业出路越来越开阔,许多年轻人也都注意到了这点。

陈锦海指出,本地律所能为律师提供很好的培训,这些律师入行几年后,不免会有招聘机构向他们招手。

从国大法学院毕业后,郭峻豪(29岁)如愿披上律师袍,在商业诉讼领域耕耘。执业两年后,他决定转行,到一家付款起步公司当法务顾问。如今又隔两年,他准备迈向下一站,投身加密货币行业。

他的朋友圈中,律师“出走”时有耳闻,有者创办餐饮生意,有者加入咨询公司……但多数人仍选择从事公司内部法务顾问这个与执业律师最直接相关的工作。

律政部强调会持续与法律界和法学院紧密合作,确保有足够和高质量的律政人手满足市场需求。

近日律师“大辞职潮”现象,除了让律师行业的高流失率再次成为新闻焦点,也进一步凸显高增长领域的工作机会对新世代年轻律师的吸引力。

2020年4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放弃执业的律师共538人,创下五年纪录。2020年本地有5955名执业律师。按此计算,这期间的律师流失率约9.03%……2005年至2006年,共325名律师放弃执业。2005年,本地有3490名律师。这意味,当时律师流失率约9.3%。

官方公开数据显示,上述律师流失率并非史无前例。律政部网站数据显示,2007年发布的“全面检讨法律服务业委员会”报告书曾提到,2005年至2006年,共325名律师放弃执业,57.8%执业少过七年。2005年,本地有3490名律师。这意味,当时律师流失率约9.3%。

即使是以往倾向于聘请资深律师的公司法务顾问一职,近年也比较愿意聘用较年轻律师。像郭峻豪刚换工作时,仍得重头学习有关信用卡付费和加密货币等知识,拥有一些执业经验固然有利,但资深与否未必是先决条件。

近几年,像这样的出走故事不在少数。向来被视为含金量极高的法律文凭,曾是开启以律师为一生志业的钥匙,可渐渐地,这在年轻律师眼里不再是学以致用的唯一公式。

赢必胜法律事务所副主管黄国彦(32岁)考获英国华威大学法律学位,执业五年半,专注刑事诉讼。他刚步入中层管理级别。数名和他一起入行的律师,已另谋高就,但他没想过转换跑道。“在法官面前帮客户求情,是我热爱的工作。我不会因其他领域的薪水更高而放弃执业。”

黄国彦当年在警队履行国民服役,目睹面对生活困境的弱势群体犯了法,但缺乏资源或知识,难以在法庭为自己求情。这段经历激励他报读法律。他认为,相对大型法律事务所,他在小型律所工作,工作文化相对灵活。

律师公会表示会展开调查,了解大辞职潮是否影响律师专业,并研究年轻律师离职率的情况。

第三个离职原因则与压力相关。陈锦海说,人们期待律师帮忙促成大型商业交易,担心即将失去钱财或自由的人则期盼律师的解救,律师站在解决问题的前线,但也反复承受心理压力和创伤,有些人放弃执业是需要时间恢复,以便在事业上走得更长远。

“在国外如欧洲和美国,拥有法律文凭但并非从事法律工作的人比比皆是,本地有更多人的观念也开始转变,不再认为读完法律就得当律师。”

新跃社科大学法学院院长周贵和教授指出,法律学位能够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让他们学习在生活中作出理性且合乎逻辑的选择。无论日后加入哪个行业,法学生都具备应对各类问题的能力。

初级律师工作严重超时

这意味着法学院收生人数会在必要时作出调整。律政部发言人说,该部门也与法学院合作检讨课程,确保法学教育保持高素质并且与时俱进。

驰骋法律界数十载,也是国家法院前高级地方法官的周贵和说,本地多数法学毕业生初入职场都会执业至少数年,但在国外未必如此。

郑馨超目前是先锋资本亚洲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往返香港和本地。他受访说,近期的律师离职潮与他16年前撰文时的情况如出一辙,显示律师流失率多年未改善。“我不感到意外……要在行业内落实显著的改革,以照顾多数人利益,并非易事。”

去年放弃执业的人数,则比2018年至2020年的三年平均人数多约两成。律政部说,律师离开的原因很多,一些人转而从事法律或相关行业的其他岗位,如公司内部法务顾问、公务员,或是加入学术界。

要留守律师岗位,资质和信念不可少,若有上级引导提携,则能精进能力,走得更长远。

上级引导是去留关键

年轻律师投身加密货币业

郭峻豪:如今年轻律师更懂得衡量自己的选择与追求。

陈锦海指出,能否胜任律师角色,与成绩优秀与否无关。有些成绩平平的人,成为出色的法律策略或业务顾问;一些成绩顶尖的人对执业毫无兴趣,而他们也就选择另谋高就。

她认为,年轻律师入行前若有更长的培训,或可减少期望与现实的落差。明年起,律师培训合约从半年延长至一年,她希望这能帮法律毕业生认清自己是否适合当律师。

“小型律所的初级律师较容易接触管理层,反映问题和心声。他们也能与高层密切合作处理案件,直接向对方学习。”

当初离开律所主要是想转换工作环境。郭峻豪其实对于律师超长的工作时间早有心理准备,跳槽是因他更重视新工作给予的发挥空间,例如能够处理更广泛的事务,以及有更多自主判断和决定的机会。

“这些年轻律师也被可能吸引加入科技起步公司,期望公司能成为独角兽。对于拥有法律学位和执业经验的人来说,他们有许多美好的选择。”

黄国彦认为,多年下来,难免会有倦怠的时候。“关键是,你能否向上级反映心声,而老板是否有采取措施,缓解这个问题,还是视而不见?”

陈锦海回复本报询问时指出,法律行业已来到一个转捩点。下来可能有多种模式的律所并存,即传统的实体律所、介于实体和虚拟之间的混合式律所,以及完全没有实体办事处,以虚拟方式服务客户的律所。

前律师:应提高初级律师薪酬

初级律师也须看到工作的意义。“要让年轻律师对工作建立自豪感,合伙人必须肯花时间栽培初级律师,除了法律应用技巧和程序,应尽早让他们学习律所业务开发等知识。”

律师公会会长陈锦海律师在司法年开幕礼致辞时提到,公会的调查显示,超过七成受访律师认为应利用网络科技完成所有的法律服务,不必拘泥于一定要有实体律所。

律师流失问题多年未改善

针对更多年轻律师似乎更早放弃执业,郭峻豪认为,如今年轻律师更敢于挑战现状,也更懂得衡量自己的选择与追求。“到头来,如果很多年轻人都反映这个行业的吸引力不再与他们所重视的相契合,那这个行业就得作出调整来吸引较年轻人选。”

“读法律这样辛苦,为什么不要做律师?”时隔10年,旁人的这些话依然回荡在李姝霖(38岁)耳边。

针对这个现象,新加坡律师公会会长陈锦海告诉《联合早报》,年轻人向他反映的离职原因主要有三,其一便是新加坡律师的技能受到高度青睐。

尽管如此,律师总人数仍在稳步增加。律政部受询时说,持有执业证书的本地律师从2017年的约5400人,增至前年的6160人和去年的6290人。

2020年4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放弃执业的律师共538人,创下五年纪录。其中57.6%执业少过五年。律师公会网上数据显示,2020年本地有5955名执业律师。按此计算,这期间的律师流失率约9.03%。

多年来,初级律师一直面对严重超时和职业倦怠等的考验,近10名受访律师不约而同地反映,出走潮并不令人意外。

这些年来,新加坡吸引了越来越多外来投资,加密货币和风险创投等行业的增长,以及起步公司的蓬勃发展,为法律界新血提供了更多机遇。

“对年轻律师来说,导师的引导对事业发展很重要。一位好的导师鞭策你精益求精,也会关注你个人是否面对难题。不少年轻律师选择放弃执业,或因他们相对缺乏这方面的支持,看不到苦干下去的意义。”

对于混合式律所,他指出,它们将有实体和虚拟办事处,借此节省开销,也能让客户受惠,让更多人可寻求法律咨询。

延长培训拉近期望与现实落差

让年轻律师看到事业前景

其二是现实与期望的落差,法庭上与对手唇枪舌剑、斗智斗勇或打心理战术,是压力爆棚抑或是激励人心,因人而异。

律师离职潮过去20年来起起伏伏。数据显示,最新的律师流失率对比16年前不相上下,同样超过9%。

郑馨超鼓励律所通过提高效率把业务看成一个可扩大的“馅饼”,培养初级律师迅速上手,并确保有足够人手。“只有当初级律师不是整天被上级催逼交差的情况下,才能找到些许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从而建立对工作的自豪感。”

前律师受访时指出,年轻律师流失率高,由来已久。这显示许多根深蒂固的问题,如工作过于繁重导致工作与生活失衡、薪酬未能与付出成正比,一直未得到充分重视。

全球人才加速流动是大势所趋,本地律师“大辞职潮”近日也成焦点。本地律师每年4月1日更新执业执照,2020年4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有538人放弃律师专业,写下五年纪录,其中310人是执业少过五年的初级律师。

《实况报道》访问跳槽和仍在执业的律师,了解他们如何在寻找另一片蓝天绿地及留守岗位之间做抉择;学者、前律师及业内人士也探讨法律事务所保留人才所必须做的反思和转变。

当年从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院毕业后,李姝霖加入本地四大律所之一执业,但在四年后转投招聘咨询行业。

他先后在立杰律师事务所和众达国际律师事务所执业两年半,后来为创业离职。他当年是根据自己成立的法律招聘公司向近千名本地律师收集的反馈撰文。

律政部受询时说,律所只要符合既定的商业和法律条规,目前有在线上提供服务的灵活性,这包括提供实体办公地址为主要业务地址,以方便客户联系及送交法律文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