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护理员买得差不多了,铁柱便让护理员带他去买一份鸡饭。听说恨比爱更能激发人的潜力,或许他能记起一些已经忘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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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看着那大碗宽面。
字食族
他大笑了起来。很巧,他是阴历八月十五的生日。老天最喜欢雪上加个霜,锦上添个花。在这样的好日子不妨试下后者,让愿望实现,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忘记她了。
“淡黄色,量适度,无异味,”她肃然道,“老头子又健康了点。”
翠花严肃认真地端详良久,随即舒展了眉头。
她能说你孩子继承你公司后把你们赶出家门,后因你得了失智症无法工作,翠花找了个工作,但无法兼顾照顾你,威胁儿子会以他没有遵守赡养父母法令的名义诉讼,所以你儿子雇了个她么?
铁柱在听闻自己中度失智后,情绪有点低落。
翠花兴冲冲地做了碗长寿面,“老头子你快吃,不能咬断啊!”
铁柱悚然,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礼貌道,“这位……奶奶,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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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某个早上,铁柱终于跟定时上门的护理员一起出了趟远门——去住家对面的湿巴刹买菜。翠花老早就出了门,说是要跟闺蜜们跳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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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忽地发现有哪不对劲,“对了,我们家不像是能请得起护理员的样子啊?”
“auntie,我们让uncle先许愿吧。”旁边一个中年女娃说道。铁柱不认识,记忆删删又减减,记得的只有翠花。
铁柱直勾勾地看着翠花,过了一会儿道,“许完了。”
铁柱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我去洗!”他逃一般似的带着沙发垫钻进了厕所。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翠花跟年轻的翠花八分相似(两分差在铁柱的内心抗拒),自身鹤发鸡皮的容貌,这空想不出的国家繁荣,当然,更决定性的证据是——“老头子,”翠花唤道,用手势让他从沙发上起身,铁柱一僵,遮遮掩掩地站了起来。
铁柱压下这莫名的情绪,诧异,“我不吃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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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早日康复。”铁柱一本正经。
作者一句话:“别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们先来让它存在。” —— 王小波
熟食中心里都是坐下吃饭的食客,远处那佝偻背影格外突出,正拿着个抹布拭擦桌子。
铁柱看他最爱看的新加坡首选华文报纸——联合早报,她也看联合早报;铁柱吃鸡饭,她就喝呸;铁柱打算去上班,她更是拦着不让走。“走啥呀?你看我,我不好看吗?”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关于以前,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护理员赶紧问道,知道过去的事确实能帮患者恢复记忆。
渗透那洗得发白的沙发垫的,是一摊略微发黄,热气腾腾的液体。
今天是铁柱的生日。
眼前的湿巴刹熙熙攘攘,还是熟悉的吆喝,四周仍可闻精打细算的砍价声,但不一样……都不一样。铁柱只觉烦躁。
“哎哟,许了什么呀?”翠花问道,做作地将缕鬓旁白发别到耳后,等着这老头子说说情话。
“当然不是了,auntie不是去跳舞了嘛,”护理员艰难答道。
“……”翠花想骂人。
护理员又熟练地挑了几个马铃薯,闻言点头,“auntie说你年轻时创业,初时不景气,顿顿吃最便宜的鸡饭,后来就再也不吃鸡肉了。”
翠花双颊一红,羞羞答答道,“讨厌,人家喜欢你啊,看不出来吗?”
“讲讲你是怎么被雇来的吧。”铁柱失神地看着那抹背影离去,闷闷道。
翠花这两天总爱粘着铁柱。
铁柱脚一滑,险些没摔倒在门口。
“没想到uncle你最近吃鸡饭了,听auntie说你20年不吃鸡肉了。”护理员偶尔还负责食膳安排。
嗯,根据自家这规模来看,创业怕是失败了,也不知翠花有没有吃什么苦。
“你们儿子雇的,”护理员含糊应道,马上转移了话题。
护理员语塞。哪壶不开提哪壶。
“……翠花?”铁柱一怔,转头问护理员,“那个人……是翠花没错吧?”他怕自己只是因这病,辨别事物又出了错。护理员暗叹一声不妙,auntie竟没讲过她是在这里工作。
“行行行,许愿,赶紧的。”翠花已经迫不及待看铁柱吃面的为难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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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来到这儿只是某种奇遇——比如那时巴士路线尚未完善,老天觉得他当巴士司机屈才了,派他来瞅瞅,回去赚多多的钱养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