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大公司派来的人吗?尔帆加快步伐,想要更清楚地看见救星的样子。

那天,全村都沉浸在感恩的气氛中,村民之间的聊天也都离不开“大公司救星”的话题。

尔帆懵懂了,疑惑地看着两个男子,感谢的语言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地下水是村民的最后一丝希望。好在大家都互相照应,才得以捉襟见肘地过活。

尔帆堆起了笑容,鼓起勇气,轻轻地扯了扯男子的衣袖,想要跟他道谢。

他脑中浮现胖胖的小猫的画面。于是咬紧牙根,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扛起扁担,往下一口水井奔去,然后再下一口,又再下一口……

尔帆使劲地拉扯铁盖,直到掌心都脱皮流血。这时,他已经焦虑得快哭出来了。他顿时明白,村里的人都被骗了。

男子错愕地看着这个小身子,皱着眉头说了一些尔帆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指向远处,把尔帆推走。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气候转变后,农家都失去了自给自足的能力,孩子们也不再彼此约定到田里嬉戏。村民都已经对饥渴、疾病习以为常,认为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被上天惩罚了。尔帆的父母总是对着夜空喃喃祈祷,呼唤着“救星”为他们赎罪。面对干旱,大人们在村子附近多凿了几口井,努力囤积村子唯一的资源——地下水。尔帆和孩子们天天为家人取水,却也不敢取得多,担心左邻右舍不够用。

村里的人都说,救星要来了。

尔帆看着他恼怒的神情,不禁哆嗦起来,赶紧提着扁担快步离开。这口井,应该不能再用了。他依稀记得,约500米外还有一口井,于是顶着炙热的天气,忍着饥渴,一步步走过去。不过,到了那里,水井却被覆上了铁盖,封锁起来了。铁盖上印着尔帆刚刚在塑料瓶子上看到的公司徽标。

另一个男子开始不耐烦了,指着那口井,用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叉,生气地摇了摇头。

尔帆的妈妈走了出来,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太好了!”尔帆只是把小猫抱在怀里,暗地里希望小猫可以恢复它胖胖软软的模样。

几个黑衣男子在井边指指点点,拿着文件又写又画的。他们的肤色比自己的白皙很多。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样的塑料瓶子,上面写着“纯净生命”,印着公司徽标。

尔帆踏着干燥龟裂的小路回家。扁平的脚板早已被滚烫的地面灼得麻木,肩膀也被扁担压得酸痛。他走路总是踉跄,木桶里的水时不时会溢出来,溅落在泥路上。

尔帆使劲地拉扯铁盖,直到掌心都脱皮流血。这时,他已经焦虑得快哭出来了。他顿时明白,村里的人都被骗了。什么救星什么大公司,原来都只是落井下石,贪婪无耻的恶魔!

真可爱,尔帆心想。可是转念又想,小猫瘦得只剩皮包骨,毛发也变得稀少零落。这样跳来跳去,不免有点像一具四肢被绳线捆绑着的骷髅,任由表演者操纵着舞步。

字食族最爱“吃”文字,六个喜欢文艺创作的年轻人每周轮流执笔,书写青春岁月。

“尔帆!你在发什么呆?”尔帆的思绪被打断,只见隔壁家的姐姐兴冲冲地跑过来,说:“我妈说,村子有救了!救星终于来了!”看到尔帆一脸狐疑,继续说:“是真的!她说,她天天都诚心祷告、道歉,结果今天一早,就听说有一家国际饮料大公司已经进军我们国家,还说会和政府一起解决村落缺水的问题呢!”

尔帆视觉不好,猛烈的阳光又使他不得不眯着双眼。眼前,除了村子的小屋,尽是一大片一大片毫无生机的泥黄色。道路左侧,一架农耕机器孤独伫立在茫茫土黄中。

“……原来这里有那么多水井,我们应该可以再提高产量,把产品推销到更多城市。”一个男子说道。

几天后,尔帆如往常般去取水。快抵达时,朦胧的视线似乎看到了井边停着几辆大车子。

他努力回想小猫以前胖乎乎的模样。那时,它拥有一身软乎乎的金黄色毛发——对尔帆来说,那是他最大的满足。

到家后,尔帆把水桶交给在厨房的妈妈,然后替屋外的小猫盛了一小碗水。小猫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像是不愿浪费一滴水似的。尔帆用树枝轻轻戳着小猫,和活蹦乱跳的它玩着。

这里曾经是爷爷绿茵茵的小麦田。干旱来临时,爷爷尝试各种方式拯救农作物,但希望却一次比一次渺茫,直到后来,爷爷也被病魔带走了。尔帆也不再到麦田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