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点55分,于春站在柱子后面,冷静注视着那个中年保安的动静,目光如狩猎时的鹰一般锐利。于春比谁都清楚,他的生活里充满着较量,这是他与那些保安智慧与敏锐的角逐。只要在火车站出没过几次的人都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怪人的存在。一个月里有几个下午,衣衫褴褛的他就会出现在火车站台上,拿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到处问人:“你见过他吗?”
于春知道,这次自己输了。虽然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是这场失误的突然来临还是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此刻,于春知道弟弟从今天开始,将永远刻在他心头的伤疤之中。
“诶,怎么你也姓于?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于巧。”年轻人诚恳地伸出双手。
可是这次于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失误的一天。
于春此时离刷票处只有一米的距离,只要不动声色地跟着前面的老头走就对了。于春的心在怦怦地击打着胸腔,他有种奇妙的预感,今天他会遇见小弟,然后送他一个自己刚采收的大红苹果。于春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努力会毁在这个糟老头的身上。在跟着这个老家伙时,于春就感觉他神色紧张,还慌乱地翻搜着公文包。轮到他刷票时,他猛地停了下来,一直注视着手中的火车票。
“先生,你的事情我也听保安同事们说过了。虽然我很想帮你,但逃票是违法的,请把身份证交给我,和我到警察局走一趟。”
于春这个名字当然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只管他叫“疯子”。当然,疯子是不会有人想要搭理的,骂他“神经病”的人不计其数。但于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知道他来火车站的目的只有一个,而要达成这个目的,他就要赢下这场与保安们的较量。此时,保安开始换班了,于春兴奋得近乎跳起来,他知道,机不可失。深深吸了一口气,蓄势待发。只要人群一来,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混进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然后假装打票,进入月台。
一名穿着整齐制服的年轻男子阻断了他的去路。
于春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累?于春说不出,但每次做完农活,对着溪水里的自己时,心里的伤疤便急剧作痛,甚至疼得让他在夜里睡不着觉。18年前,于春把他4岁的小弟于巧在火车站附近弄丢时,他就知道,这辈子他只能用来还债了。他知道重新找到弟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每次一听到有人说在火车站台上看到好像弟弟的人时,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去。
当然,那名保安也不是白痴,他也从旁人口中听说有这样一个怪人。但无论这名在4点换班的保安如何加大搜查力度,于春都能巧妙地糊弄过去。等保安来月台抓人时,他已经逃之夭夭了。
“先生,等等……我是票务组长,可以出示你的车票吗?”
于春蹲下来,把掉出来的烂鞋垫塞回破鞋里。
人生有时候需要一场失误。
于春有些慌了,这和他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再多停留几秒,保安就会过来查票。“晕,买错票了。”老头转了个身,开始往售票处方向走。于春这次真的慌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后面等着他刷票。于春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但他没有放弃,他告诉自己要装得自然点,只要假装忘记带票往回走,谁也不会发现自己逃票的行为。他上演了一段临场的自言自语后,开始转身往后走。
此时,于春已经如往常一样巧妙地混进人群中,他接下来要做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不动声色地接近刷票处,在保安换班交接时,跟着前面一个人在入口栏打开的几秒内进入站台。于春知道,他必须把握好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口呼吸的节奏都要保持在最佳状态。于春知道,一旦被发现,弟弟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里,他将怀着一颗愧疚的心度过下半生。但是于春也知道,自己不会出错,他知道,上天是眷顾他的;弟弟就在那里,等着晚了18年的哥哥。
(华侨中学)虽然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是这场失误的突然来临还是给他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