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女中)如果世界上没有语言与文字,那有什么可以记载我们的曾经?
人散,云散,梦也散。留下的,只是相簿里的回忆、爱。
后来,由于工作繁忙,我们见面的时间甚少了,甚至也不常交谈。每每你打过来时,我总是提前挂电或干脆不接,因为你总是那几句唠叨的话:“记得要早睡,不要太忙喔。天气冷吗?记得多穿一点……”
那一年我24岁,而你82岁了。我们写下了相簿里第25页的故事。我离开了你。我没有遵守当年约定,陪在你身旁。我拿了奖学金去台北学舞台设计,便开始跟着一家公司,帮忙设计演唱会的舞台及灯光效果。知道我要离开你的怀抱与呵护时,你顿时沉默了,过了许久才挤出一丝笑容,祝贺我终于追求到自己的梦想。但,稍后,经过你房间时,我看见你在一旁翻着相簿,默默地流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了。
翻阅那本相簿,每一页,每一张照片,每一个与你的回忆,我都细细地去回味,努力去感受当时的酸甜苦辣,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那一年我13岁,而你71岁了。我们写下了相簿里第13页的故事。我考进了一所重点学校,日子过得忙忙碌碌,跌跌撞撞的。课业繁忙,活动多,身上的压力,日积月累。加上我性格较孤僻,没有朋友,我开始感到迷茫,迷失自我,不知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但你,总是在一旁默默地鼓励我,试着帮助我减轻压力,而在我熬夜做功课时,你也会陪我到很晚,甚至有时因为太疲倦而“不小心”睡着了。你扮演了朋友的角色,周末时候当同学们出外玩时,你也会拉着我到购物中心逛逛、看电影、唱卡拉OK。青春时光如烟,一转眼就过去了,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没有一刻感到孤独、落寞。
翻阅那本相簿,每一页,每一张照片,每一个与奶奶的回忆,我都细细地去回味,努力去感受当时的酸甜苦辣,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那一年我4岁,而你已经62岁了。我们写下了相簿里第一页的故事。在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你已经在我身边了。父母到外地打拼,你就特地从乡下到新加坡照顾我。你总是宠我、逗我,陪我闹,教我做手工玩具,让我每天的时光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还记得每当黑夜降临,一切宁静时,你会抱着我到院子里的树下,靠在树旁,边仰望星空,边和我讲故事。有时是关于你在乡下的生活,有时是童话故事,有时没故事讲了,你也会乱编趣事逗我开心。你也总会和我说乡下夜空星光满天,繁星是如何的灿烂、闪耀,而其实我们都来自星星,总有一天,会回到那里。听着,听着,我就随着这些故事进入了梦乡。我不怕夜的黑,因为里面隐藏了很多美妙的梦。我的童年时期梦幻、美好,因为有了你。
当你老了,当你走了,当你回到星星上的时候,那本相簿就会代替你陪着我。曾经,我们靠在树旁,仰望星空,你一手抱着那本深蓝色、普通的相簿,一手轻轻地搂着、抚摸着我的肩,微笑着说故事。那笑容,灿烂、明朗,充满了慈爱。当时年幼无知的我,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你,嚷着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只是我不知道,你一旦到了星星,我就永远不能再找你了。
那一年我27岁,而你85岁了。那本相簿的故事,终止了。曾经,我总是想,以后和你的时间很长,想和你一起创造的故事,想对你说的话,可以拖延一下,以后再做。可是不是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拖延。生命、时光、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那一年我17岁,而你75岁了。我们写下相簿里第18页的故事。书包里你的照片,被换成了偶像五月天的照片。每当新闻报道他们的消息时,我都会兴奋地大叫,而你却在一旁不屑地看着我,喃喃自语:“他们有什么好的,不但不帅,歌曲也很吵。”可是,我的饭盒里,每天都会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某首歌的歌词。而且,你在75岁这一年,陪我看了我的偶像的演唱会。那是你人生中看的第一场演唱会。也许渐渐的,你开始接受他们,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对我的正面影响吧。不仅让我变得更倔强,也让我开始怀着梦想。至少,这是我当时想的。
25页的相簿,填满了照片,写满了27年来,我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