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层次讲本地华人与中华文化渐行渐远的关系。阿公、阿玲和伟伦是华族文化的三道年轮。阿公代表老去的华族文化,他一方面心系曾经是他的祖国马来西亚的政局,一方面回顾胡金铨导演的武侠经典《大醉侠》和《侠女》所代表的侠义精神。他虽然半身不遂,却在伟伦写不出中文时,在他的手臂上指点一二。当孩子被生活所苦时,他提醒他要笑。他仿佛是个功力深厚的绝世高手被困在一具老残的身躯之中,最后只能带着他的历史记忆和文化底蕴离开这个世界。
阿玲代表以微薄力量为本地保留华文华语而努力的一批人,在讲英语的主管和同事面前只能低头和微笑,在不在乎华文的学生面前只能忍气吞声。伟伦则代表了不了解中华文化的年轻人。伟伦当然比连中文名字都忘了怎么写的Peter Chan强,可是讲华语夹杂英语,写华文夹杂汉语拼音。《热》以这三代人呈现了本地中华文化的式微。
陈哲艺当年的《爸妈不在家》和今年另一位本地导演杨修华的《幻土》都以移工的题材得到金马评委的青睐。从这个角度来看,《热》在本届金马奖只得到一个大奖,可说是非战之罪。
《热》与此同时谈英语教育体系中的华文教育。作为华文老师的阿玲面对来自学校管理层和学生两方面的挑战。管理层的不支持,学生的不在乎,在上下夹击之中的阿玲只能无奈且虚弱的说:请你们尊重一下华文,可以吗?
新加坡电影离不开“家”的主题,《热》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次呈现的是两个失能的家庭。女主角阿玲的丈夫经常不在家,把半身不遂的父亲丢给她照顾,偶尔帮忙以示负责。在这个关系中,阿玲像是个讨进门来的免费帮佣。当父亲过世时,丈夫理所当然的把外遇对象和孩子带到灵堂,也顺理成章的和玲离婚。
等了六年,终于等到陈哲艺的第二部电影:《热带雨》。2013年他以《爸妈不在家》夺下包括最佳剧情片在内的四座金马奖。当时的评审团
符号场
另一个角色伟伦的家庭也同样失能。他一个人住在私人公寓中,父母始终没出现过。只有玲和她的家翁(他称为阿公)给他一个类似家的感觉。当阿公过世,当玲决定不再见他时,他身边连个像家人的人都没有,只能在离别之际哭求一个“hug”。在这个层面上,《热》讲的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中相遇的故事。
在这三个层次之中,家庭失能是不同现代社会的观众所能够了解的。可是华文教育和传统文化断层的课题在本地以外的华人社会恐怕难以感受。以台湾金马奖为例,对外籍移工的兴趣就远高于对华人课题的关注。
主席李安在祝贺的同时坦言担心他“起步起得那么高,接下来还会很困难”。陈哲艺的新作证明他没有辜负当年起步的高点。相较于前作,《热》更有层次,更能够在讲一个故事的同时关注到不同的社会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