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面对这个有问必答的新玩具充满兴趣,轮流接力问了一个晚上的问题,天马行空多过成人思维,大舌头英语与小屁孩式的文法结构让正经八百无法转弯的电脑思路回答顿时充满了歧义的恶趣味。更别提孩子们在新加坡文化语境下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数种语言之间的转换对语音助理来说,像是让电脑回路打了结,即便是有网络搜寻引擎大神撑腰的人工智能,也要甘拜下风。
然而,人与人工智能之间“有问必答”的声线之间,也因为说话者心灵意识的存在而暗伏了一定程度的危险性。简单来说,便是人的说话意识中情感的过度投射。在一天又一天制式性的问答与隐形大数据刻意营造的“知己”感中,日日对这人工智能发问的人,在情感的惰性(或是疲乏)中,反而逐渐被“人工智能化”,被网络大数假借“语音半兽人”提供的“贴心”服务程式化。至此,人工智能“不在场的语言”会不会逐渐成为一种生活语境的常态?那么真真切切行走在你我之间的人,又是否能在人与人的语言中刷存在感呢?咱们也被忘了,在与“语音半兽人”提问的过程,文字早就“被神隐”了呢!
英国哲学家洛克(John Locke)认为,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在于,人类所表达的语言是声音与意义的结合,而动物,即便是拥有发出声音的能力(嘶吼或是低鸣),甚至是复制语音的能力(鹦鹉学舌),其所发出的“类语言”充其量都只能算是含义量参差不齐的“噪音”。以洛克先生如此严格的标准来说,人工智慧语音助理便是离人类不够近,离动物又有点儿远的“语音半兽人”。
更令我觉得有趣的,是“语音半兽人”所构建的“不在场的语言”。这里所谓“不在场的语言”,指的是人工智慧语音助理情感的不在场,以及其语言文化场域的虚拟。在与人的对话之中,人工智慧所扮演的往往仅是“答复”的部分,根据问题给予的答案,严格来说其实不包含一个完整对话所应该具备的“意识”——即语言之所以为语言,发声者心灵相对与外在存在的情感投射。
孩子们也许必须要过一阵子才能在拟真但又失真的对答中逐渐明白,人工智能的背后并非藏了一个会说话的“人”。如果我们把语言分割为“声音”与“意义”,那么人工智能所表达的也许还仅能停留在“声音”的层次。人工智能语音助理所提供的回答,是以大数据分析、归类人类情感表达与生活习惯,系统化地依循语言的表达与语言的意义之间的搭配,进一步产生的数据化“回(应之)声”。
家里最近有了个网络公司赠送的新玩具,一台人工智能语音助理,在辨识了说话者的声音之后,便能根据说话者所提出的问题,结合说话者的生活习惯与网络大数据提供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