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4月,新加坡刚开埠不久的一天市区街头,人潮汹涌,“锣声震天,彩旗蔽日”,是一场规模空前盛大的迎神庙会。
三跪九叩,是古代帝王祭天的最高大礼。
即使孔子本身,历代享受朝廷祭祀,还被封为文宣王,也一直只能用诸侯级的六佾舞。只有在唐开元28年(740年)和清光绪32年(1906年)两次,因为皇帝将祭孔升级为大祀,才特别允许采用八佾舞。
当日有幸和福建会馆理事及本地多个社团宫庙代表一起,参与陪祭,身在大殿,体验尤深。
这尊来自中国湄洲岛的海上保护神——天后妈祖,“被迎到岛上最宏伟的天福宫”,今天依然坐镇在这座百年古庙的大殿上,微笑注视众生。
目前影剧中大臣见皇帝三跪九叩的情景,其实只有在清朝才出现,古代君臣之礼只是揖拜,明代是五拜三跪,不需叩头,清朝才正式把三跪九叩定为朝廷制度,并影响到对神明的祭礼。
佾舞,则是2000多年前的贵族舞蹈。
每个舞者都必须用心配合全体,遵守“规矩”,也就是“守礼”,这是佾舞最重要的意义,类似现代的守法意识。
在2000多年前的周朝,佾舞有严格规定,天子专用八佾(也就是纵横各八行,共64人),诸侯六佾(36人),大夫四佾,士二佾。
仪式上来自湄洲祖庙的司礼生,有身着仿唐宋内侍浅黄色官服,还有多位“帆船头、大海衫、红黑裤子”造型的湄洲女,各司其职,十分引人注目。
无论六佾或八佾,或形式如何调整演变,只要“礼”的精神还在,就有存在的意义。
人能守礼,心就有“敬”,社会人情,也就不一样了。2017年这天,在新加坡古庙观古礼,思时事,感受特深。
这是已有千年历史的湄洲妈祖本尊,首次出国,首次南来新马,是一项历史性记录。
据19世纪名士宋旺相记述,这场大盛会“被视为向华人正式宣布天上圣母已驾临新加坡!”
人能守礼,心就有“敬”,社会人情,也就不一样了。
乾隆年间,妈祖受封晋升为帝王级的天后,乾隆廿二年(1757年)就诏谕全天下妈祖祭祀须行三跪九叩礼。
神像和护送队伍,经过吉隆坡和马六甲,来到本地,先到8座供奉妈祖的宫庙绕境巡安,行程100公里,午夜前才抵达古庙天福宫驻跸,一路群众信徒夹道迎接,展现了民俗文化在现代大都市民间强大的生命力。
例如仪式中的三跪九叩礼和佾(yì)舞,就很有意思。
所以,在延续千年的中国王朝体制里,妈祖是正式获得这项最高规格待遇的唯一女性神明,也是正式得到皇帝御准“合法”拥有此权力的最后一位。
在清祀典中,只有“宣圣孔子、武圣关帝、女圣妈祖”这三位圣人,能享有三跪九叩的殊荣。
现代的湄洲祖庙八佾舞,佾生改为女性,内容服饰也有些调整,但强调“守礼”的基本原则依然不变。
2017年这天,在新加坡古庙观古礼,思时事,感受特深。
在新加坡发展史上,这场迎神盛典不仅规模空前,更是先辈们在此落地生根、建立家园的重要象征,具有特别的人文意义。
《论语》就记载孔子因为春秋时一位只能用六佾的鲁国大夫,竟敢“非礼”使用天子专用的八佾舞,气得说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句著名的成语来。
“佾”的意思是行列,佾舞就是一种行列整齐的舞蹈,特点是行列纵横完全对称,举止进退一致,必须完全符合《礼记》的内容。
这是距今仅200多年前的事。
但“守礼”的精神,更超越冷冰冰的法律,强调人对身份与责任的自觉意识,体现了儒家的伦理观,形成传统中华文化结构中最重要的主轴。
据了解,湄洲祖庙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恢复发展时,才组织专家拟制现代妈祖祭典仪式,引入佾舞,最初只有16人(四佾),后来规模不断扩大,才增加到64人的最高级八佾舞。
2017年7月5日的夜晚,百年古庙天福宫前,又见人潮云集,彩旗簇拥,这回众人迎接的是远自湄洲岛祖庙南来“巡安”的妈祖神像。
在天福宫首次举行的湄洲妈祖祭典,因场地而只采用36人的六佾舞。
特别有意思的是次日上午在天福宫举行的正式祭典,更有多位学者和文化工作者到现场,用心观察记录这场古典礼仪。
虽然妈祖在清朝被封为帝王级的天后,但官方文献并未记载其祭典有佾舞。
177年岁月,悠然过去,日月依旧,换了人间。
整套仪式,蕴含丰富的历史与人文信息,可说是一场中国传统宫廷礼仪文化在民间传承与演变的生动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