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罗门与世界现代史连结
《碧海蓝天,桨声舟影》始于两个小姐妹的划舟活动,而以学生海上群舟的画面终,前后呼应,结构完整,象征独木舟文化在所罗门岛民生活中如何生生不息,世代相传。这是一篇颇能紧扣大洋洲文学中海洋与岛屿属性的重要散文作品。
或者在告别所罗门群岛前夕,他在《走出苍林,作别蓝海》一文中回首10年农耕与垦荒生涯后的感慨:“许多人像我这把年纪,早已撇下一切俗务,含饴弄孙或游山玩水去了。只有我年逾60,依然在人生的旅途上颠沛奔波,像晚空迟归的一只雁,在暮霭沉沉里犹疲惫盘旋又盘旋。”
于凄凄的山风里,(你)目睹朱砂色大小高矮不一的碑墙,读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战情的文字,你不禁深沉体验到人性底残酷。军队登陆的时间和地点,炮艇沉没的数目和名号,美日双方军官和士兵的死亡人数等等。总之,战事自幕起至幕落,均有详细清楚的记载,这无疑是一部墙的史书,有令人喟叹的生命的牺牲,也有叫人惋惜的金钱的损失。
《碧海蓝天,桨声舟影》一文的主题是所罗门随处可见的独木舟。某日傍晚,冰谷在海边散步,见有一艘独木舟准备靠岸,划舟的竟是一对六岁和四岁的姐妹。这个插曲很重要,两个小姐妹划舟的胆识与能耐引发了作者对独木舟的兴趣。首先是独木舟与所罗门地理与生态环境的关系,按冰谷的说法,所罗门因为是群岛之国,公路较少,发展缓慢,独木舟反倒成为主要的交通工具:
大洋洲文学的属性
冰谷告别沙巴雨林,辗转来到另一座雨林——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继续其垦荒栽植棕榈的工作。所罗门六年,工作之余,冰谷勤于写作,留下一部《掀开所罗门面纱》。就文学人类学的视角而论,冰谷这部散文集对所罗门群岛的民俗、节庆、饮食、传说、艺术、文学,以及地理、环境等,提供第一手的观察与记录,就像人类学家的蹲点笔记或报告,是研究所罗门乃至于南太平洋群岛文化的重要材料。
冰谷不只一次将自己滞居所罗门群岛的六年岁月比喻为流亡,仿佛这是一种自我放逐。有趣的是,《掀开所罗门面纱》对他在岛国六年的垦殖工作其实着墨不多。《荒村风雨夜》一文记述冰谷在风雨之夜滞留本迪卡罗村(Bunikalo Village)久候渡轮的经过。夜深人未必静,加上屋外风雨交加,他瞻前顾后,不免心有感怀:
这本书的形成颇为曲折,应该一提。冰谷初抵所罗门群岛约一年后即开始陆续书写他的南太平洋经验。2005年他将沙巴系列与所罗门系列的若干散文集结成《火山岛与仙岛》出版,五年后有关所罗门经验的系列散文另外以《南太平洋的明珠》为书名在台湾面世。这部2017年的《掀开所罗门面纱》则是以《南太平洋的明珠》为基础,另加上退休后在《南洋商报》星云版《文明边缘》专栏所写的篇章编辑而成,冰谷显然视之为《南太平洋的明珠》之增订版,还为此写了一篇《增订版序》,慨言“自己在岛上走过的路也不是短途,也历过所岛一场相当惨烈的内战,凡此种种,都丰富了作品的内容和增加文字的含量”。《增订版序》也表明他所写的是所罗门这个“蕞尔小国的山光水色、奇异习俗,以及许多有别于别国的趣事异闻”。
其二《把和平列车开入诗坛——幸会所罗门著名女诗人朱莉·麦金妮》则是回顾他与朱莉·麦金妮(Jully Makini)两次会面的经过。冰谷笔下的麦金妮不仅是位诗人,还是六个孩子的母亲,更身兼职业妇女与社会运动者。她的经历与生活体验自然就成为她的创作素材,像世界和平、核子废料、女性婚姻之类的议题都是她的诗的重要关怀,因此她的诗具有明显的政治立场与批判意识。由于麦金妮任职于当地的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冰谷觉得自己“却天天伐林砍木,种植油棕,彼此因职责而形成对立”,不免有些尴尬。其实冰谷倒是颇能欣赏她的诗的,文中还译了麦金妮两首诗的部分诗行,以展现这位女诗人的风格与关怀。
在《嵌在南太平洋里的明珠》一文里,冰谷以鸟瞰的视野再现所罗门群岛鬼斧神工的自然地貌,并从其再现的地貌中看到难能可贵的土地伦理:“潮起潮落,这些形状不一的岛屿日以继夜地任由惊涛骇浪拍击它们的岸边,但土地并未因此而遭受腐蚀,反而在潮声里安然从容、坚毅不拔地,保持着片片深绿与青春,让繁花碧树、奇禽异鸟与人类,在它们肥沃的土地上不断地衍长。”这里提到奇禽异鸟,特别值得注意。所罗门群岛百分之九十的土地为热带雨林,在《山林绿色的呼唤》一文中,冰谷说这里“并不是猛兽窝藏的地方”。相反地,在所罗门,“无论多荫郁深邃,我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高歌阔步,走入林间,消受雾散云聚、风涌岚逝的悠闲”。在同一篇散文临结束时,他以类似的语气表示,在所罗门“苍茫浓密的林间,除了啾啾鸟语,唧唧蝉鸣,虫蛇绝迹,猛兽无声。一到日落西沉,夜幔低垂,深深的原野,只闻林高风响,无边落木萧萧下。没有日里水蛭缠腰的烦忧,亦无夜半兽撼的惊慌”。显然这是一个相对安详平和的世界。
土人似乎全部结庐海湾,依水而居,一是避风,二是少浪,三是方便出门,省脚力。庭前虽无标致的车子,屋后却有身轻如叶的扁舟:登上舟子,木桨轻轻一摆,东南西北任由选择,不必担心油价问题,也绝无途中塞车那种烦恼,逍遥而自在。
冰谷是马华资深散文作家,他的观察和记录与一般人类学家的活动不尽相同,《掀开所罗门面纱》一书所涉及的更多的是文学再现(representation)的问题。这跟人类学家刻意追求所谓科学和客观的调查有其本质上的不同。后者企图建档的是他们信以为真的历史、社会及文化文献,前者在乎的则是再现过程中的风格与感性。不过晚近也有人类学的文学转向(literary turn)一说,譬如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吉尔兹(Clifford Geertz)所推崇的文化的符号分析,其实与他早年研究印度尼西亚峇厘岛斗鸡时采用的深厚描述(thick description)策略有关,这种策略注重细节,像文学叙事那样细致地再现客体文化的背景、内容等。《掀开所罗门面纱》当然不是一部人类学著作,对冰谷而言,所罗门是一个他者(the other),是他凝视的客体,他的再现出于散文作家的体察与感性,但这并不妨碍此书可能具有的人类学意义。
用以建造扁舟的舟木,为所罗门热带雨林中的特产,贱生易长,叶片又阔又厚,树干高耸,外皮灰白,为所罗门政府禁止输出的木材,专保留供土人造舟之用。舟木的木质其实不算坚硬,唯富有强大的韧性,且浮水性高,绝对是林木中造舟的翘楚。所罗门岛民的祖先在蛮荒时期已经懂得以舟木造舟,把舟木当作天然财宝。
从事农耕数十载,一向惯于早睡早起,此刻已过了我平日就寝时间,难禁绵绵的睡意,看着窗口间架着几片木板,刚好足够容纳我瘦削的身型,于是爬了上去,以一块方木为枕,如此就将260余根骨头平铺下去。近十年来,因三餐而四处漂泊流离,早惯于随遇而安,所以无需舒适服帖的床被,头枕粗木背靠硬板,流落在荒原僻野的一间杂乱空屋里,竟也宾至如归……
独特的独木舟文化
前面曾经提到,《掀开所罗门面纱》的重要贡献之一是其文学人类学的意义。冰谷在农耕之余,以其散文揭开所罗门面纱背后的多重样貌,其中有几篇涉及这个岛国的历史。《骷髅岛》一文所叙为冰谷与其夫人在旅游途中乘快艇探访骷髅岛的经过。抵达岛上,“沿着荒径走不到20步,便见到一座礁石堆砌而成的台阶,高四尺许,有十余尺宽大,其上歪歪斜斜地摆着一个陈旧不堪的A字形木盒”。快艇主人将木盒门盖打开,里面齐整的礁石竟嵌藏着100多个骷髅——据说那些都是部落酋长的头颅。原来这些骷髅背后竟深藏着所罗门群岛住民血腥暴虐的史前史:“在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所罗门群岛还处在混沌的蛮荒时期,各地分成大大小小的部落,由酋长统治,而酋长头颅不保,也就等于一个部落宣告灭亡,土地遭占领,壮丁被敌方歼灭,小孩妇女成为俘虏。”从现代人的角度看,这是屠族灭户的悲剧。因此冰谷在文末会有这样的感叹:“我想,这些堆垒成台的礁石,每一块,必都沾满过腥膻的血渍,和历史沉痛的记忆!”
在这些损失数字背后更悲剧的当然是人命的伤亡。这两段文字都以冰谷的喟叹终结,不过在喟叹之余,他的文字也唤起了所罗门的战争记忆,让所罗门的历史连结上世界现代史。只是不幸的是,这个岛国的现代性竟然是以战争开始的,边陲的化外之地也无法自外于更大的世界的历史进程。
上述几篇散文无疑为《掀开所罗门面纱》一书增添了若干历史的纵深,多少让我们看到所罗门群岛如何被迫卷入现代亚太地区历史的发展进程。除了历史,书中另有两篇散文提到这个岛国的文学。其一《所罗门群岛的摇篮曲——岛国独立后第一本文学作品》评介的是一本叫《宝鲁宝鲁》(Poru Poru)的童谣集,出版于1980年,虽然只有20首,却是所罗门妇女写作人协会12位成员在各地采集后,以罗马化土语与英语编写而成,薄薄24页,是岛国自1977年独立后出版的第一本本土文学作品,因此有其文学史的意义。
与这些战争记忆相关的则是两篇所罗门民族英雄雅谷·武射(Jacob Vouza)的传奇故事:《生命的奇迹》与《寻找英雄冢》,前者叙述武射在英国殖民时期如何因优秀表现而“成为一名警民爱戴的警官”,而在日据时期,他被吸收加入美国情报组织,不幸为日军所捕,“一阵威迫利诱之后,日军见武射视死如归,深知难以得逞,遂将他捆于树上,向他开了一枪,又在他颈上刺了数刀,日军见他血流如注,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日军离去之后,昏迷中奄奄一息的武射竟奇迹地苏醒过来,甚至还能在没有人助的情形之下自行脱逃,并且在向美军报告敌人行踪之后才肯接受就医疗伤。英、美两国政府还因此分别颁赠武射银星勋章与勇士勋章,冰谷认为武射的事迹“宛如一则融合了神秘、诡异的传奇故事”。后者则追述冰谷与其夫人造访武射墓园与故居的经过。
这些文字看似简单,却清楚赋予独木舟在大洋洲群岛世界中的人类学意义。由于所罗门是个群岛之国,独木舟就像飘浮的小岛,形成岛屿之间的桥梁,连结所罗门的大小岛屿。独木舟更是岛民的生产工具,对岛民而言,是赖以维生的基本器材,也是维系家族乃至于社群关系的重要媒介。小小的一艘独木舟,在所罗门群岛岛民的经济与文化生活中扮演多元的角色,发挥多重的功能,因此产生了别开生面的独木舟文化,甚至造就了民间的艺术形式。《文化村里的热浪》一文中就提到一种叫“划舟”的传统舞蹈,即演绎自独木舟在岛民日常生活的特有地位。原来这种舞蹈是由两队妇女演出的,“她们赤裸上身,下身穿着椰丝织成的条状围裙,每人双手握着竹竿,弯成独木舟的形状。两队编成两只独木舟,她们在大海中划呀划呀,一面划舟一面歌唱,鼓声螺声骤然紧密起来。她们的动作与螺鼓的配搭倒也齐整灵巧……”
冰谷这种体认非常重要,在某种意义上无异于为这部《掀开所罗门面纱》的本质定调。就文学人类学(literary anthropology)的视角而论,冰谷这部散文集对所罗门群岛的民俗、节庆、饮食、传说、艺术、文学,以及地理、环境等提供第一手的观察与记录,就像人类学家的蹲点笔记或报告,是研究所罗门乃至于南太平洋群岛文化的重要材料。
武射于1984年4月15日病逝,虽然霍尼亚拉警察宿舍前竖立有武射的塑像,但其墓园却在远离都城的加利福尼亚村(California),车子须东拐西弯,路经崎岖泥路、棕榈园、树林等,到了“树林尽处,果然出现几间硕莪叶搭建的房子,周遭是疏疏落落、高耸挺拔的热带标志——椰子树,低矮但茂密的香蕉和木薯”。武射与其夫人的墓园就在其故居旁边。在参观了武射的墓园与故居之后,冰谷颇多感触,为武射埋身的这个“具有历史痕迹却遭长期冷落的村庄”感到可惜。
再现客体文化
不过在我看来,《掀开所罗门面纱》的重要成就是那些与海洋生活有关的散文,这类散文数量不少,为过去冰谷散文创作所少见,反而构成这本散文集明显的特色。这些散文在台湾有可能会被归类为山海文学,但特定的山海文学偏于台湾原住民的创作,又与冰谷的散文有所不同。
那时是下午一时许,正当我们的快艇乘风破浪之际,前方海面蓦然涌现舟影点点,迎面缓缓而来,靠近时我才恍然大悟,舟上三五成群都是学生。原来是放学时刻,村落的学童正轻呼浅笑地划木舟回家。他们背着书包,由一人撑桨,轻轻松松、平平稳稳地在波光粼粼中友善地向我们点头致意。他们的舟子都染上色彩,有的浅蓝,有的绿红,20余只木舟顿时把沉寂的海面调得灿烂起来。
由于独木舟在所罗门岛民生活中的特殊地位,如何确保制舟材料供应无虞于是成为至关紧要的问题。冰谷在《碧海蓝天,桨声舟影》中做了这样的说明:
从以上的分析不难发现,界定《掀开所罗门面纱》中的诸多散文的,一言而蔽之,大抵就是海洋与岛屿,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这本散文集与大洋洲文学的亲和关系。
1996年11月,冰谷告别工作了五年的沙巴雨林,飞行十余小时,辗转来到另一座雨林——位于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继续其垦荒栽植棕榈的工作,一直到2001年才离开。所罗门六年,工作之余,冰谷勤于写作,留下一部《掀开所罗门面纱》。
大洋洲文学与亚洲、非洲、欧洲、北美、拉美文学不同,主要在于其独特的地理与生态环境——海洋与岛屿界定了大洋洲文学的属性。冰谷散文中的所罗门经验就有不少涉及海洋与岛屿,毕竟所罗门是个浮出海面的群岛之国,海洋与岛屿左右了这个国家的文化、宗教与日常生活。譬如《在大海与陆地之间》一文,写的就是所罗门岛民背山面海纯朴实在的生活:“一叶扁舟,一支鱼具,加上长刀一把,就涵盖了他们全部生活的内容:出海打鱼,入山耕作,那是很原始的生活模式。森林和原野提供了一切用品,大海与土地捐献了所有的粮饷。”从冰谷简单的描述不难看出,海洋与岛屿的确主宰了所罗门岛民的基本生活与经济活动。冰谷当然不是所罗门作家,《掀开所罗门面纱》也不属于所罗门文学,不过若摆在大洋洲文学的脉络解读,这本散文集是可以产生新的面向与意义的。
所罗门民族英雄的传奇故事
《霍尼亚拉风情》一文记述的则是所罗门国都霍尼亚拉(Honiara)的前生今世。霍尼亚拉是新首都,二战前只是个小村落,现在已蜕变为这个岛国的政治、商业与文化中心。在叙述霍尼亚拉的现代化发展之余,冰谷不忘提及太平洋战争期间所罗门群岛的遭遇——盟军与日军曾经在这一带发生毁灭性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战后美国人在霍尼亚拉竖立了和平纪念碑悼念这场战事:
类似的作品在《掀开所罗门面纱》中其实不少,像《嵌在南太平洋里的明珠》写作者初抵所罗门群岛的惊喜印象;《鱼鳞的滋味》写香炸鱼鳞如何令人难忘;《纳利果实走过苦旅〉写所罗门岛民如何视纳利果树(Ngali Nuts Tree) 为国之瑰宝;《番薯,非象征荒凉岁月》写番薯如何“成为岛民生活里不可割舍的经济粮食”;《所罗门宝藏》写岛国丰富多样而又廉宜的海产;《槟榔的诱惑力》写槟榔被岛民“誉为穷人的啤酒”,只因槟榔价格低廉,又兼“可以刺激脑神经”;《貌丑味美的椰子蟹》写所罗门群岛与南太平洋诸国常见的螯如铁钳的椰子蟹;《火山岛上的仙岛》写美加宝鸟如何因蛋大且具经济价值而必须给予保护……对所罗门岛民而言原属稀松平常的事物,在冰谷这位外来者的视角下却样样新奇,甚至让熟悉的因为变成陌生而产生新的意义。
晚近学术界有大洋洲文学(Oceanian Literature)这种区域文学的分类 ,泛指夏威夷以东,南太平洋大小岛国的文学事实,这些岛国固然拥有本土的原住民语言,唯就书写文字而言,因受美、英新旧殖民帝国的影响,英文仍为主要的创作语文。冰谷的《文化村,传统艺术汇流站》一文有一段文字描述南太平洋若干岛国的人种与复杂的语言分布,可以参考:“美拉尼西亚、波里尼西亚、麦克尼西亚三大种族所分布的这些岛国,各有其不同的历史背景和文化传统;同时由于居岛交通不便,语言的分歧迥异不必待言。根据了解,共有1200种通用土语,而单在所罗门群岛,有记录的土语就有87种,不可谓不多,因为所罗门只有九个省,平均每省有近十种不同的语言。”唯就书写而言,这些岛国的文学创作语言反而以英文为主。除了书写的英文创作之外,口述(orality)也是这些岛国的重要文学传统。冰谷提到的所罗门第一本文学作品《宝鲁宝鲁》,成书之前原来就是从各地采集来的流传民间的童谣合集。
就沉没于海底而无法重见天日的军舰和战机数目,已令人惊讶不已——美国28艘,日本16艘,澳洲、新西兰各一艘,单以这些折损的数字,便可窥视当年瓜打肯纳岛(The Battle of Guadalcanal),确是一场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浴血战。这些花费数千亿元制造多年始完工的军备,在短短的半年之间(此役于1942年8月7日爆发,1943年2月9日结束)变成海底废铁。兵燹战火之残酷无情,真是人为的人间惨剧,人性丑恶的一面暴露无遗。
所以,土人家有一舟,如有一宝,无不视其为第二生命。出海垂钓,摸海参,捞虾捉蟹,靠它;找村友,探亲戚,不能没有它。总之一桨在手,便可以在浩瀚的海波中遨游无阻了。
所罗门得天独厚,获得上天的眷顾,山林中竟然孕育着制作独木舟的原始树木,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树木受到法律的保护,其独木舟文化才能自成传统,并在日常生活中继往开来,显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所罗门的独木舟文化并非留存着作为节庆日的表演项目而已,而是寻常日子里岛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碧海蓝天,桨声舟影》一文最后以冰谷亲眼目睹的一场奇景,展现独木舟在所罗门岛民日常现实中的难以替代的意义,在别的文化中恐怕难得一见:
另一篇《铁底海峡的历史伤痕》也涉及所罗门的战争记忆,文中特别提到,这座美国和平纪念碑建于1992年,除交战双方人员的伤亡外,军舰与战机的损毁也很惊人,不难想象当年战况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