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新春佳节来临之际,你悄悄地探出头,在清一色的姹紫嫣红里绝世而独立,却又增添几分素雅温馨的冷色调。

这才是你,如梦纯粹,如天高远,在最惨淡又最火红的光景中怒放。于是人们认定你是天仙的化身,这样诗意地唤你——水仙。

这才是你,如梦纯粹,如天高远,在最惨淡又最火红的光景中怒放。

某日清晨,天色依旧黑沉沉的,似是要吞噬我意念里一丝的期待;空气中夹杂着冬的嚎叫声和窗户吱吱呀呀的呻吟声,我蜷缩在被窝里,心也吱吱呀呀地烦躁起来。而你,挺起颇显瘦弱却又笔直的腰板傲然站立着,一脸倔强地与寒风对峙。

我把你栽种在瓷花盆里,压上几块鹅卵石,摆在我空荡的窗台上,让一大片阴沉的天作你的背景——南方的冬日总带些灰蒙蒙的湿意。这样的安排,让人匪夷所思,却是我不愿改变的决定。

终于,犹如一阵缄默的惊涛骇浪,你的美丽在晨曦间惊艳地涌来:雪白的花瓣、鹅黄的花蕊,无声地点缀纤纤玉指般的嫩茎。伴着红艳艳的新春,你散发的清幽馥郁的芬芳,唤醒酣睡的黎明。我不能不敬佩你,敬佩你不追求肥田沃土,不追逐浮华虚慕,仅凭一瓢清水、几粒石子,就能换来春意盎然;古人赞颂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甚至连泥土都丝毫不沾,孤高清傲如《红楼梦》中的妙玉;敬佩你纤尘不染,苍翠欲滴,尤具美态;敬佩你坚贞雅致、冰清玉洁,内敛谦卑;敬佩你从不张扬,在柔弱的外表中,蕴涵着顽强的生命力。此时,我空荡的窗前,满是你的动人,满是你的暖意。你的身后依旧寒冷、黯淡,却早已不是你美的遮羞。吱呀的窗不再呻吟,而是为你的胜利、你的高洁、你的傲骨而高歌。

从一颗绿油油的“蒜头”开始,你就静默地坐在那里,映着身后争奇斗艳的百花。可我深知,在你平凡无奇的厚重外衣下,藏匿着一棵又一棵的幼芽,蕴蓄一个寒冬的力量,在某个时刻就要迸发出惊人的美丽。我不时会凝视着你,默念着: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就要盛开出如片片雪花般的纯洁与无瑕 。

午后,阳光悄悄地爬进窗缝,透过光秃的树枝桠婆娑地洒在窗台上,但房间依旧是冷冰冰的。雪白的墙面上映出你略显单薄、纤弱的身影,素描画似的生硬地浮在那里。看着看着,升起一缕失望。也许,我不该把它安置在那样一个寒风可以随意来去的角落。我有些后悔,但仍不为所动。

立春时节将近,家家户户已经张罗着过年。那日,我把似火的春联贴在墙壁上,条条火舌舔着阴冷的空气。慢慢地,冰冷的空气似乎开始融化,我四周的气息也逐渐燃烧起来,寥寥星火般闪烁着喜庆的光芒。是新春了,一切如此真切,风也似乎多了几丝温柔。你看上去已经不那么柔弱,枝叶也茁壮许多。我心中的期盼一天一天沉淀着,积攒着;我望着你,望着你身后的低沉压抑。我依旧默默地念想,默默地祈祷,等待着你送来的一份庸脂俗粉间的清丽脱俗。

过了些时日,在一个不太冷的清晨,你抽出浅绿的叶,嫩生生地竖着,油油的绿荡漾着我的心。花蕾的来临,已经不会远了吧?星星点点的期盼霎时间被点燃在我的心里。我隐约看见,水仙花儿淡淡地对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