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年必经之公路与航道上的漂泊,像她带着土生土长的东海岸身份,身处台湾念研究所的日子。在异地要如何收起随身的棱角,这些看来象征格格不入的奇异枝节,在《独语台北》便是赤裸地揭开,关于她将自己的身份包装成台湾人的诚实剖白:“我熟悉地收起乡音,转换中文腔调,以台式中文买一张从桃园到台北的车票。这有些刻意,但我一直有意识地那么做了。一跨过国界便自动切换语音,仿佛借此能隐瞒那边远的身份,经由细微的转换卸下破碎的基底,假扮成一名台湾人,入乡随俗。”(页123)如此的共鸣仿佛能够不经意地圈起一群旅台男女。他们不贴游子标签,却在偶尔透出的南洋呓语中,发了一场集体的梦。
散文虽欠缺小说的丰富可塑性,却因笔直地指向写作者本身,进而在书写和阅读中互相疗愈;用生命书写,一如翁菀君直面过去的直率诚挚,尽是在散文逐字逐篇的自我揭露中曝光。成年难免的痛与失、被修饰的字语句,背后尤其值得揣摩与填空,贴近一个写作者背后的生命经验——而翁菀君以直锐却不失温柔的语言,为月亮背面雕出一张明亮的脸。
“月亮背面有光与暗。”
初遇翁菀君,这是她在书内为我写下的一行字。
每一本散文集,都是一部分生命的载体。写作者的第一本散文集,必然承载了相当的生命意义。这期想重点推荐马华散文家翁菀君(Jamie Ong)的处女作散文集《月亮背面》。
书中翁菀君谈及的温馨旧时,像母亲为她缝制的百衲被(《剪时光》);跟父亲一同以风筝学习收与放的日常(〈父亲的风筝〉)。主打歌一般的散文《月亮背面》,当中少女蜕变中的质疑怅惘流露无遗。那些难言的纠结心声,即少女在发育时期遭受的冷嘲热讽,从“我一直守着一个秘密,一种不为人知的重量”开始,便是一回回内心深处荡起的回音,从脆弱到自我勉励,从很久很远的以前:“阿肥所在的位置是个深渊,我听见别人呼唤她、嘲笑她;我假装充耳不闻,却无法忽略镜中那张伤心尴尬的脸。无力以对,只能奋发读书。即便胖,也得做个聪明的胖子。”(页85)
“因为那头几乎可以把脸覆盖起来的头发,你将自己隔离在一个与别人保有一段距离的空间。隔开你和世界,隔开你和我,隔开像水族馆里头的玻璃隔开人群和海洋。”(页109)
《月亮背面》分为“剪时光”“青春”与“两地”三辑,当中集结的散文拥有12年的跨度。从幼时女孩到成年女子,从小镇到大城、公路到航线的漂泊转移,当中不乏女子对长大与选择的迷茫,以及备受嘲讽与伤害的交战——那些太阳所照不见的地方。个人最喜欢《在你和你发间隔开的世界》一篇,翁翁菀君笔下的暗恋与时光,在书页间泛黄地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