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拼命抓着岩石,他默默地祈祷抓着的石头不是一块碎石。月黑风高的夜晚,正是偷渡的好时机。风高浪急的情况下,边防军会放松警惕,边防出现漏洞。

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对和错都是同一个铜钱的正面和背面。我们都用自己的方法确保自己是存活下来的那一方,过着自己期望的生活。

几年前,他被迫参加了红卫兵,四处串联。随后因“知青”的身份必须响应“上山下乡”,他便有目的地选择到珠海附近的渔村。跟随渔夫到海上去捕鱼,练习游泳和存起面粉,他默默地观察边境的布防和地形,慢慢地小心策划他的逃亡大计。

在批斗过程中看尽人性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但愿你的世界是越来越美好。

当他醒来时,夜幕已开始低垂。幸亏在他们躲藏的时间内,没有士兵在附近的荒岛巡逻。他们又在半夜里行动,离澳门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在这纷乱的世界里,对错是同一个铜钱的正背面。我们都用自己的方法确保自己是存活下来的那一方,过着自己期望的生活。

跟我陈述这段往事的人,是一个60多岁的餐馆侍应生。虽然他的头顶有点秃,但仍然很健壮,经常去跑步。事隔40多年,当时的情况他仍历历在目,偶尔会跟别人提起年轻时的经历,眼神里露出丝丝的落寞和无奈。

字食族

黎明前,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混入市区里,在同伴的亲属的照应下找到临时工。几个月后,当他筹集到偷渡到香港的费用时,他选择坐船偷渡香港。

第三天,他们到达澳门时便遇到麻烦。当时他们躲身在狭窄的泥洞里,听到头顶上是澳门的边防军的谈话声。他们屏息闭气,动作都定格了,纷纷祈祷边防军的身边没带狼狗。时间虽然只过了短暂的几分钟,却像世纪般的漫长。

沿着岩石,他们爬进丛林里,在那里躲藏,昼伏夜出。他们从塑胶袋里取出炒面粉吃。听着海浪从四周拍打岩石的声音,他的心跳也静了下来,终于有时间反省这几年发生的事。

几个志同道合者筹备多时,一旦泄露风声将万劫不复。因为参加了红卫兵,使他亲眼目睹人性丑陋的一面:在批斗的过程中,人性灭绝,极尽羞辱。几年来如同过山车般大上大落,对现今社会他心灰意冷,决意外逃。

第二天也像第一天慢慢地过了。静静地呆在树丛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以免惊动附近的边防军。他们也算是幸运,在这几天来也没怎么遇到边防军,除了第一天差点粉身碎骨。听别人偷渡的经验,大多数的人不是被捉,就是在海里溺死。

自由与受困,他选择了自由。70年代初期,他是大批偷渡到港澳者之一。几十年来,陆续有人逃离中国到香港或者澳门生活。有的是因为政治原因;有的则是为了谋取生计,寻找更好的生活素质。在偷渡途中,无数人遇害,有的溺水而死,有的被狼狗咬死,有的被鲨鱼吞噬,有的跌死在梧桐山下,有的跳火车跌死,还有的被边防军射杀。知青作家蔡可风曾粗疏估计,只有二三成的人成功到达,六成被捕,其他的生死未卜。他的统计未必准确,但姑且也能作参考。

从珠海的渔村逃离到荒岛,他和朋友们经历了一晚艰辛的游泳。接近荒岛时,巨浪冲来,把他们抛向岸边的岩石,幸好他们及时抓稳岩石;否则后果只有两个:不是被海浪吞噬,就是撞得遍体鳞伤或身亡。

同伴们的眼里满是疲惫,但都坚定,没有人想留在那个没有前途的地方。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离开时,没有人向他们的家人道别,为了避免信件被审阅,其余的,你明白。

字食族最爱“吃”文字,六个喜欢文艺创作的年轻人每周轮流执笔,书写青春岁月。

偷渡者仅有二三成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