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敢走出去，你呢？”他语气是超然的平静，随后便拂袖而去。
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他迈出第一步，此刻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你以为你走出这扇门就不是坐过牢的？告诉你，别人永远只会把你看作社会的败类，一个坐过牢的人。”
字食族
凭着记忆，他找到包装组的隔间，隔间里坐着一排默默低头赶工的工人。走进房间时，他们一个人都没抬头，仿佛他不存在。他找一个角落坐下来，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这排人其实和输送带上的产品一样，看似人模人样，但包装下的只不过是一个个任人操控的躯壳。
踏进工厂是铺天盖地的香烟味，他眉头紧锁，一些不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男子非常敷衍的带他参观一下工厂的格局，大致就是几个隔间，每个隔间负责不同的制作程序。在他参观完最后一个隔间时，他与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壮汉撞个满怀。壮汉从脖子以下就看不到一寸净土，全身被大片大片的文身覆盖。壮汉威胁性的瞪了他一眼，横行跋扈的离去。
踏出工厂，他回头再次仰视一次那块牌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变化，原先无比刺眼的两个字，此刻显得异常亲切和温暖。
清晨，他顶着一对重重的黑眼圈出现在所里分配给他的单位前。他抬头审视牌匾——自由工厂，听说是负责乳制品的工厂。这个招牌好像是厂家为了宣传“他们”这群特殊员工而赐名的。人常说，一个人越没有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一声。
“来嘛，让我们促进促进感情，要不，我先开头？”男子用手里的酒瓶拍拍他的脸。他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他比男子高出一个头，男子顿时双脚离地，呼吸苦难。
“小心点，得罪错了人，有你好果子吃。”男子压低声音警告他一声。望着壮汉的背影，他突然有一种正在另一个牢里报到的错觉。还没等他理好情绪，男子便把他分派到包装组观摩一天，告诉他明天就正式开工。
踏出工厂，他再次仰视牌匾，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变化，原先无比刺眼的两个字，此刻显得异常亲切和温暖。
闭上眼，那一排排冰冷坚固的银灰色金属柱仿佛依然矗立在前。他知道窗外月亮早已高挂，但他不敢在黑暗中沉睡，他怕明早再次睁眼，周围还是那四面屹立的围墙。围墙禁锢他这十年来的生命、自尊、自由。他一直渴望的日子虽已如期而至，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之情。相反的，他异常的焦躁，在快捷酒店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
“没有！”他这一声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你就是李天一吧！”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穿着一身工厂统一发配的制服向他走来。男子甩着膀子，迈着三七步，大摇大摆的晃到他跟前，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华语，说：“你怎么没穿制服来？出来的时候他们没发给你？”
这时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走进隔间，他双颊通红，手里拎着个空酒瓶，一路走得东倒西歪，眼睛直往上飘。男子靠近他时，一股呛人的酒味让他不禁身子向后倾斜。
“小子，刚放出来就想被抓回去？”男子喘着粗气，眼底满是嘲讽的笑望着他。看着男子眼中自己的倒影，他缓缓的松开男子的衣领，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最讨厌的样子，也是他最害怕自己会成为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工厂的名字真的很讽刺，因为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由。他想要出去，他想要走出去。
“来告诉爷，你小子是杀了人还是吸过毒？”
“待会儿我再帮你订一套。”男子没打算和他继续耗下去，转身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他虽不情愿，可又不知还能去哪里，还是加快脚步跟上去。
“丢了。”其实没丢，他只是抗拒一切标有编号和姓名的衣服。男子一脸狐疑的打量他一眼。
“呦呵，新人？”男子打了嗝，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身子不适的僵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