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夙芯向往诗句的纯粹,并寄情于看得见的物质上。然而也并不是每首都回避现实景况,在《橡胶》一诗中罕见地提及西方殖民对马来亚的伤害,“在地上磋磨/得够 久/橡实会灼伤皮肤”隐喻了帝国的掌心伸向资源丰厚的国度,在商场经济挂帅的时代,重新思索劳动与剥削的问题。除了靠近的区域之外,她也在旅游时写下《光塔》呈现雅加达的街景,《黑男孩》在稻田收割的欢悦及狂野,《京都3》侧写市场的交易。一位好的诗人绝不可能脱离社会而生存,会保持既亲且疏的距离。他们不渴望传承,却希望能有着浪漫的叛逆,在《异物》一诗中,将写诗的主动权交给蝶豆花,暗喻日常生活百态皆可为诗。
两个气球/紫和绿/不过是稀薄的空气/幽禁于塑料的皮囊内/看它们如何点亮/你的脸蛋/像群山破晓/最初的缝隙/看它们如何在/你左颊进出/一个独特的酒窝/就在左边/氤氲集 水区/纯净的水/当它拍打堤岸/看我如何在心里蕴藏/当你迅速飞奔前往/大人的空间。
这稀薄的气体乘载着孩童的无限梦想,越过集水区直达人们的双颊,并且稳稳地降落于心底最柔软的位置,完成了一场无所畏惧的童年冒险,原本该停笔于最美的片刻,然而诗人又补上最后两句,关注成长后的失落,基于想象和现实的磨合,她并未单刀直入地说明童稚如何影响成人的思想,却引领读者在观看诗的同时回到自身的经历。同样的情怀在《58号屋》《雨树11》之中进一步发展与自然的相依。
李夙芯(Madeleine Lee)在英文诗坛行之有年,相信许多人对她诗中平静的语言与丰富的色彩不陌生。从2003年开始发表系列创作,这是她第一次出版中英文诗集,由诗人黄广青翻译。译诗讲究传达原诗的声韵、旋律与意象,尽可能符合原诗期待,又可以进一步烘托原诗的情感,最成功的译文,还必须兼及读者的对话;在这本诗集里,诗与译文无缝接轨,能完整地呈现诗人的意蕴。另外,从选诗的精致度,可以看出作者与出版社在精不在多的愿景。
三、远的存在
首句将蜻蜓拟人化,将它视为亲昵的好友,前来探访居所,自“透明之翼”到“细枝般的身躯”细腻描摹体态,为的是展示后段动作的轻盈。点水的动作与想象的雨水相映成趣,诗人注入深刻的观察,在具象与抽象之间臆想。从飞跃的蜻蜓到静态的“雨”显示诗句弹跳的缝隙,诗人运用雨景之静铺垫黑暗降临的氛围。全诗起伏有致,引领读者的视觉、听觉与想象,没有过多大叙事的包袱,亦不对生命进行哲学思考,却能使人们从诗中感受静谧的存在。同样的表现手法在《鹰》《麻雀》、蚂蚁之《舞》中,宛如快速城市中的一首慢曲。
二、纯的期待
一、度的结构
李夙芯经常以颜色来涂抹童年的记忆:为了找回无所争的幼年,她使用鲜艳的“紫”和“绿”刻画孩童最爱玩的气球,在《两个气球》一诗中写到:
李夙芯的诗选集,尝试以语言的界线探测存在的意义,没有大是大非的叙事,却在个人观察之间找寻记忆与认同。她特殊的表现手法在于将个人意识潜移在语言之外,淡开一笔的说明反而更能表达对生活的渴望。如无意中踏入的《金》和《银》穿梭在秩序与无序之间,成为诗人拾起的散篇;《乌木》中埋藏久远的硬币既是资本的货币,又是褪去表面物质的原始物质;《暴风雨》充满神奇的想象,从表象开始,却以希腊神话作结。忽然靠近,却又远去,而诗,就在那里!
他来探访/透明之翼/拂过水面/像q的尾端/棉花球状的头部宽过/细枝般的身躯/燃尽的 火柴闪烁艳蓝/蜻蜓飞舞时/低空掠过/水面/这是雨的警讯/眺望山色/确实是铝灰/双翅 上的亮管/暗熄
读李夙芯的诗必定能感受到诗中呈现的宁静、压抑与安详。最吊诡的是这位在金融界叱诧风云的女强人,如何从生活中感受一片落叶飘落的声音?如果说班雅明笔下的漫游者是一位在城市中行走、观察、思考,并且自在地体验周围环境的人,那李夙芯更是一位自由、独立的探访者,钟情于生命微小的状态。如同《蜻蜓》一诗中所述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