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踏上泰北的旅途,从第三大城市清莱乘车西行,穿越丛林,抵达茶房村时已经入夜。室外气温降得很低,令人感受自然界侵肤的冷意。

我们探访学校、难民营、戒毒所,给居民带去饼干、读物、文具、药品,虽是杯水车薪,却希望能让他们感受些许人间的温暖。

对一个佛教胜地清莱,白龙寺和蓝庙,无疑是旅游线上的经典。

茶房村除华裔之外,还有哈尼族、粟黍族、拉祜族、克伦族等七八个少数民族。佛教、回教和基督教共存,村民友好团结。

荒野中的民居,就是我们的“客栈” 了。

茶房村地属清莱府的管治范围,离清莱机场一百多公里,在美斯乐(Doi Mae Salang)的西边45公里处。

辛哈园里百花盛开,游人乐而忘返。(李选楼摄)

这里地近缅甸,许多缅甸难民因政治不安,离乡背井,逃入泰国丛林,生活清苦,期待大园主能赐与一份耕植的工作。

吸毒是泰北山区一个严重的问题,为协助吸毒者重建生活信心,热心的老曾设立了戒毒所。

清莱呈献给旅人金碧辉煌的白龙寺和蓝庙,茶房村古树茶林和新开垦的茶园并存,原生态景观,茶香悠远。作者受邀参加婚礼,走进这偏远之地,枕山而眠,享受野趣,体验阿卡族的风土民情。

佛教从七世纪开始,由斯里兰卡传入泰国,13世纪素可泰王朝(Sukhothai Kindom)第一世时,举国信仰佛教。因此,在泰国著名的佛寺处处皆是。我们的司机西姆曾经是个僧侣,游走全国,他向我展示手机里收藏的佛典相片,以及对佛教和禅理的认识。

我携带个人著作,捐赠学校图书馆,当成见面礼。

这是好客的主人老曾接待访客之所,若不是他即将嫁女,若不是他的邀请,我一生都不会走进这片偏远之地。

居旅山区,仿佛经历的是一场知识的探索,意志力的考验。我对一切都觉得新鲜,打算从这一环境里发现快乐,认识自己。

殷勤宴客 助戒毒者

抵达蓝庙时,大门口穿行的“杜杜车”,吐纳着往返的游人。寺外僧侣祭祀,画师点染丹青。它距清莱市中心只十分钟路程,由白庙设计者的高徒普他·甲胶于1996年设计建造。我双眼接触耀眼宏伟的蓝色寺庙,内心体会雕刻、僧侣和绘画艺人添加的深刻内涵。

西姆因家居靠近清莱汇巴杠寺(Wat Huay Pla Kang)而欢欣。在前往寺庙的途中,远远就能看到纯白无暇,高23层楼,巨大的观音佛像。这是泰北清莱旅游热门打卡处。

那天,当阿杰领着我们往丛林登高时,突听一声马嘶,我感受到嘶声的轻快,仿佛是迎接我到它的家做客,走近山坡,果然是被绑在马厩里的阿龙。解开绳索,它快乐地择草而食,将头热忱地投入我的怀里。当我走了一圈,绕过马厩时,远远地再次听到马嘶,像是与我道别!

白蓝二庙 庄严辉煌

翠峰茶园里采茶丽人在劳作中。(李选楼摄)

我对旅游圣地金三角心弛神往,趋车北驶,这位于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的三角地带因种植罂粟、生产毒品而名闻于世,那种气势,与川流而过的湄公河同样凶险。清晨,它呈现的却是柔和的一面。伫立河岸,在云烟的掩隐处,露出恰到好处的一角空隙,但见河水托起浓雾,驮着小舟,等待迎接初升的太阳。

蓝庙是泰北寺庙的一朵奇葩,具有传统的泰囯寺庙结构。(李选楼摄)

茶房村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孕育了七八百年的大叶古茶树。后代“茶人”又从中国大陆和台湾引进乌龙茶栽种,形成原生态古树茶林和新开垦的乌龙茶园并存的绿色景观。开创半个世纪的永昌茶厂历史悠久。村子以种茶产茶为主,得以“茶房”的美称。

游览翠峰茶园那天,烈日当头,茶山上的丽人背着竹篓,不知累地劳作。茶山另一端的茶棚里,茶香满堂,游客品茗茶山特产阿萨姆红茶,若是配上荔枝、龙眼、柑桔等口味,饮来很是受用。它与市中心的步行街,广场上的喧哗歌舞,同样以热闹和浓烈的商业气息,捕捉我的感受。

山区戒毒所,改造瘾君子,让他们重建信心。(李选楼摄)

山区的一切活动,仿佛都在原始的氛围里进行。

我期待见证一场婚礼庆典,参加阿卡族的活动。少数民族与自然界共存,不畏辛劳的开荒精神也值得大家学习。

在茶房村山区,我参与的婚礼却是在基督教堂举行,过后曾在“客栈”周围的浑浊池塘见证了一场洗礼。

山区与城市之旅带给我绝然不同的感受。

富有兰纳建筑特色的黑屋博物馆,是不能错过的文化观光点。讲解员解说:“兴建博物馆的艺术家塔顽喜欢黑,认为黑色是一种力量,给人一种原始粗犷之感。”馆内收藏的艺术作品琳琅满目,以黑色意象,动物标本、兽骨等为主题,希望藉此向大家传达关于宗教、生死、好坏等对生命本质的思考,让人渗透生死的奧妙。

阿卡族妇女不拒绝当模特儿。(李选楼摄)

我心中产生难以承受的感觉,慎重交待阿杰好好地照顾它。

清莱的城市文明让我鉴赏金碧辉煌的建筑,人们创造的生活情趣,似乎与佛教信仰不可分割。

“睡房”就建在主体建筑一侧的山坡上。想来能够枕山而眠,也是一种快乐的体验。那个晚上,一只青蛙趁着门开之际独闯禁区,溜进客房,朋友们通力合作,围着它绕圈子,花费许多时间,才得以“喧宾夺主” ,把它“驱逐出境”。可是,蛙儿似乎心有不甘,集合了群体的力量,奏起响彻云霄,通宵达旦的乐章。第二天早餐时刻,主人叫阿杰牵来爱马,在喧闹的柴房外介绍:“它叫阿龙,喜欢人类。”我感觉他像是为客人举行了两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我常穿越种满荔枝树、龙眼树和黄梨的山头。梯田间少数民族的劳作,增添了山区的生活气息,显示人类与自然界合作的和谐。正是柑桔成熟的日子,我们到待嫁新娘的外公、鲁村长的“花果山”参观。据知,鲁村长的花果山,占地有新加坡四分之一大小。但见柑桔累累,悬挂到天边。我们采撷,天天都享受新鲜多汁的柑桔。马路旁的黄梨摊子,售卖爽口清脆的蜜汁黄梨,引人垂涎。

茶房村的茶人,从中囯大陆和台湾引进乌龙茶树耕植。(李选楼摄)

我在旅途中,眼球和意识,接受城市和山区各异的景观。

它不单体现泰国人对宗教的虔诚,艺人的艺术执着。建筑白蓝二庙的师徒各持才华,对理想的不离不弃,为建寺奉献一生的精神更令人敬佩。

古新茶园共存

我翻查资料,1950年代,中国国共对抗,国民党93师撤离云南后入缅,1961年进泰,在泰北延绵一千公里的大山中,星罗棋布着中国人居住的村落,其中大的村落有三个。这些泰北孤军93师官兵的后裔,后来都归顺泰国。万伟乡茶房村便是其中一个大村落。这让我忆起多年前曾经拜访泰国重要茶叶生产基地,被誉为“泰国春城”、“中国城”的美斯乐;以及向政府表示华人落户泰北的决心,在美丽的湖畔建起的“爱泰村”。

村民热心子女教育,他们募金建校,其中以高岗上的光复高级中学为最高学府。从学府俯视,整个茶房村尽收眼底。

总觉得老曾交游广、人缘好,女儿佳期渐近,参加婚宴的国内外客人相随而至,为感恩节之后的山区注入第二波热闹,大家仿佛约好,夜间共享天籁。老曾还担心招待不周。那几天,可忙坏了云南大妈阿金,这名义工操着泰语,领着少数民族妇女,尽心尽力地为客人烹调云南美食,令客人赞不绝口。

清晨,柴房是大家和气融融地进餐的聚中地。之后,我们在丛林的氛围里活动。一入夜,主人嘘寒问暖,在炉灶点起柴火,煮沸热水,迫于寒气,我得计划如何沐浴,如何最有效的使用那半桶热水。再穿上毛衣,笔直着身子挺进睡袋“冬眠”。

辛哈公园(Singha Park)风光旑旎 ,花开似锦,金黄色的油菜花铺天盖地,红黄紫橙的大波斯菊,如蝴蝶在地面翻舞,躲身花丛,人们乐而忘返。还有飞天的热气球,惊险刺激的飞狐滑索。喜欢动物的,也可以逗逗长颈鹿,和牛马为乐。

“客栈”四周,坑坑洼洼的无数水塘,就是数场蛙儿演唱会的舞台了,那惊心动魄的唱和还是首次闯进我旅途的记忆里。

村民将采自田园的稻米和蔬果摆放堂前,感恩大地的赐予,还热忱地与我们分享。生活在贫困的山区,他们却能从内心发出感恩,表情纯真。节庆之后,主办单位在山腰摆上盛宴,村民共庆丰收,分享欢乐。我忆起今年年初,在老挝拜访阿卡族,目见他们衣不蔽体,粮食不继的情景。比起老挝的一群,这里的阿卡族,确实是文明和进步得多。

老曾嫁女,鲁村长借光复高级中学的礼堂,为孙女大摆宴席,宴请当地村民,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等地的亲友,我们这群新加坡人也有幸赴会。

感恩节期间,山区溢满喜庆气氛,主人老曾安排的“必甲”,把我们摇晃到山头。聚居梯田间的拉祜族少女,肤色红粉健美,她们也放下工作,投入热闹;以红黑为服装主色,喜爱银饰的阿卡族妇女,扶老携幼到来,她们参与布道会,坐满教堂的里里外外,笑盈盈地接受拍照。有的通过窗口,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欣赏教堂内舞台上的歌舞。

这间戒毒所,收容二十多名戒毒人士。在戒毒的过程中,他们得忍受毒瘾发作的痛苦。在食欲大增的康复期间,主人在恶劣的环境中张罗伙食,困难重重,许多年过去了,老曾都认真经营,为如何安置康复者费尽心思。阿杰就是一名被“改造” 的长工,为老曾服务了二十多年。老曾将添购的五只小羊,编入他的“户口”,让他照顾小羊,降低重染毒癮的机会,在气候转变下,小羊死了三头,阿杰的户口顿时“人丁凋零”,目前只剩下两头羊和一只马。

黑屋博物馆收藏的艺术品,以黑色意象、动物标本、兽骨为主题。(李选楼摄)

白龙寺庄严肃穆,它由艺术家蔡霖猜设计和建筑。踩上白桥,我避过伸出桥面的上百只手臂,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没头没脑地被推往雕有獠牙塑像、烈火和恶魔的戒堂,或许,我在生活中抗拒贪欲诱惑的个性,与蔡大师的建庙主题吻合,因此很快地获得金刚护法神的认可,走进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