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走入晴朗的唐人街,在站外纵横林立的摊贩中穿梭,K一贯向谷哥咨询临近的咖啡厅;谷哥说咖啡厅坐落在安祥山上,营业中。K在咖啡厅兼职过好一段日子,后在香港深造期间考获咖啡师执照,对咖啡因熟识而养成执念一般的偏好。气象往忧郁行进时,你们横过马路,穿入印度庙清真寺对街的矮厝,矮厝交叉着酒吧和工作间冷清地往上蔓开。行至五脚基尽处无所寻获,你们一度以为咖啡厅已结业。往外站到单向道,才望见它偏僻地落在矮厝背后的斜道上,与矮厝无关。里面琉璃窗与古典乐满泻循环着复古怀旧,据说天光会将这份慵懒的情致过渡成灯火昏黄的酒吧。

告别之前,背着大汗你们到商场内的泰式奶茶店,点选两杯低糖却还是偏甜的橘红色奶茶,在大量碎冰中和的甜度中消暑。像老师留台的大学生活,到流转过的大城小镇间的中学,像你在商与文之间决定从商后落入中文系的一再拣择,倾谈的事不再像中学那么要紧而局限。离开了课堂内种种爱的责罚,继续升班,多年来你没有忘记过老师在堂上的声明,关于毕业后才能相加为脸友。尔后尽管漫游中经常浮现她的名姓头照,也还是坚忍到高中毕业,才点击加友。此外便都是以青春为名的叛逆与作乱。

在彼此的书页上,你们一人一杯冰咖啡饮去了一场滂沱的午后。K一头栽入东野迷离的叙事,而你在酸味的皱眉抿嘴中,翻新荒芜的日记本。对坐之间一盘墨西哥莱蒙派,深厚的饼干屑夹杂酸甜参半的绿意刺激着虚空的味蕾。一人一边共享着异梦般的满足之间,lime pie不经意变成了五天四夜中,某个意犹未尽的key。

那是你第一次行岛国的山。那天下午你们以港湾站外的山脚为起点,从阶梯和坡道徒步往上,途经往返圣淘沙岛的缆车线,登上被水泥海蓝景仰与环抱的花柏山顶。大汗淋漓的沿途,你在心底反复用广东话呢喃着花柏山三字,无论字面和粤拼fa1 paak3 saan1,都动听得毫无违和。并着肩你提及老师的轻便装扮跟母亲相像,惟母亲偏爱光线温和的室内。你们循着路牌寻找巴劳木板铺成的亨德森波浪人行桥,却莫名走向山脚的方向,最后抱憾回到傍晚的地铁站,无缘走入与山相连的那座大桥;仿佛记忆与记忆间之断裂,你只记得初入大学的迎新会,巴士让你直达桥底,桥上面对栉比鳞次的楼海,川流的车辆河一般将绿意一分为二。

打着港式餐饮的主题,翠华初开张便引来可怖的人潮。那时跟友人慕名而至,排了近一个小时。周围的食客不惜撑伞苦等,热天底下服务生前来记号时甚至还会分发扇子。

日渐陈旧的生活记事如同坡道上一路耗损的热量,终会随着贪恋的甜腻,一点点补充回来。老师的教书匠身份以年代计数、以记忆力惊人为名衔。难怪你始终问不出口,她所记得的白衣白裤的你,曾是怎样的一名学生。

【港湾伪母子】

近日跟阿思来到,晚饭时间餐厅满座鼎沸如故,但初期的热潮已明显退去。外头入夜的劲歌被一家大小一家大小地集体隔绝。跟服务生点两盘虾饺云吞面两杯冻奶茶一盘奶油猪。对于奶油猪,阿思的疑惑跟过去的你如出一辙,都觉得奶油猪是注满奶油的猪仔形馅料面包(单凭想象的咀嚼已腻得可怕)。后来递上一盘对切且浇以炼奶的椭圆牛油烤面包,你说港人都称这种橄榄形面包为猪仔包。你们一人一半地吃,香脆咸甜的口感到迸出云吞皮的汤汁虾肉,撩动起一些零碎却无法随身的日常用语,“唔该写野”(下单)“伙计埋单”(结账)“走糖走冰”(去糖去冰)。这里过度的礼貌和整齐脱离了港式茶餐厅的风貌,食物大概也或多或少地,包含了一份怀旧的隐性成本。

中一时期对未来的各种假想中,从未包含过大学某天,你跟那位只教过你一年地理的班导师,在这座岛国实实在在地见面、行山。

两年前学姐K随着你开学初次入境新加坡。

上年香港连锁茶餐厅翠华在克拉码头开设东南亚第一家分店。

【克拉男女】

作者一句话:因为必然学步的缘故,我们未曾不是旅人。

终日受困南洋理工岛的时日,总是那些远道而来者,为你不擅上色的日常涂抹一些颜色。

字食族

【唐人街假文青】

一人一边共享着异梦般的满足之间,lime pie不经意变成了五天四夜中,某个意犹未尽的key。

从同事进阶成今天的好友关系,阿思始终关切着你和家人最近如何。餐厅的噪声直面消除了不安的骚动,你的陈述必须用力与大声,却难逃带刺多年的喉道,进而引起尚未复原的疼痛与哽咽。当回家离家都成为一种解脱,你害怕夜深让你深感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