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达克（Ladakh）——一个与中国和巴基斯坦接壤的印度北部山城，是一般游客不太熟悉的旅游地，就连一些当地印度人也不曾听过的地名。虽然身处印度却全然不像我们所认识的印度。拉达克当地的宗教气息十分浓厚，景点最多的是藏传佛寺，看到最多的是山坡上挂满的风马旗，随着源源不绝的风把祝福送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病人绝大多数是农民，终年累月弯腰驼背劳作，几乎都有各类痛病和消化不良的症状。病人在医师详细问诊后，都会双手合十放在额前不停地说“Julley，julley，julley” (感谢之意)，亦或开始喃喃自语。师父说他们在念药师佛圣号或药师经，保佑为他们看病治病的医师们长命百岁，余生平平安安！我们初闻时感动不已，必须赶在泪水流下前尽快为病人进行治疗。老人家的拐杖都是经岁月打磨而成的树干或树枝。我们第一时间赠送一支崭新拐杖给他们，他们无不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感受真心善待
义诊第二天就有一位病人特地驱车前来道谢。她去年手腕疼痛给我们一位医师一次治愈。她在现场叙述时眼眶泛红，特别带来了白色卡达为我们一一献上。为了纪念这一刻，她还要求与我们在大佛像前拍照留影！
念药师佛圣号保佑医师
看诊的地方是一座典型藏族建筑设计的大礼堂。我们简单规划一下，大家手脚快地异常，不出一小时就把所需一并张罗完毕。这天的午餐是简便的自助餐，翠绿的草坪上架起偌大的红色帐篷。环顾四周皆是高耸入云的山，静静地俯瞰着山谷里的这群新加坡人享受着午餐。负责人个个热情洋溢，时不时为我们添菜加饭，更为我们递上当季最甜美的杏子和西瓜。
作为一名中医师，我2023年首次到访印度就直飞海拔3500米高的拉达克首府列城（Leh），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为当地人施诊施药。这是2018年由拉达克的藏传师父发起的义务服务活动，他邀请新加坡的中医师前来义诊。
接下来一路畅行，我们便抵达义诊目的地——肃穆尔村落（Sumur Village）大佛佛寺。根据大师父说，这是他和僧众一起建立的第三座藏传佛寺，与斯托克（Stok）和列城大佛被称为“三兄弟”佛寺。拉达克人都喜欢把大佛像建在室外，佛寺楼顶盘腿而坐的释迦摩尼佛佛像金光闪闪，从大老远驱车过来时显得庄严醒目。
此行有四位合格中医师，其余八位队友个别负责登记、配给药品和施灸工作。病人登记后便在候诊区等候看诊。一有床位，他们便会坐上等候。医师在为前一位病人下针后便看诊下一位。事关拉达克气候阴寒且空气干燥，我们必会为病人进行艾灸，力求增强疗效。一位病人平均留针20分钟，在起针后就请他们去领药。领药时也须请精通拉达克语和英语的师父们在旁嘱咐病人几时服药，如何服药。我们也在当地购买了几十支铝制合金拐杖，送给最需要的病人。
印度北部的努布拉山谷地理位置高且偏远，物资和设备十分匮乏。作者与数名中医师和无私付出的朋友长途跋涉为村民义诊，两天半时间共看诊330人次，为病人缓解身体的疼痛和不适。
2024年我们一行12人于8月1日早晨抵达，休息两天适应高山环境后，就坐上四辆越野车出发。150公里长的山路，预计要花约五小时才能抵达努布拉山谷（Nubra Valley）。努布拉中文译为“花团锦簇的山谷”，因环顾的大山在盛夏时冰雪融化，清澈的雪水冲刷下来的肥沃泥土灌溉整个山谷，世代孕育着万物生灵。
村民病例多
在短短的两天半时间里，我们总共看诊了330人次。中医师并非万能，一次治疗未必能药到病除，但我们希望在当下能缓解病人身体疼痛和不适，这何尝不是一种最实际的帮助？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年满四岁的小女孩无法独立行走的病例。随行的正骨医师发现她的骨头两侧不对称，双下肢因此无力行走。医师好不容易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但又出现新的问题。医师最终选择从大方向着手，调整最重要的骨骼部位。我们义诊时间短，不能一两次治愈她，医师便慎重嘱咐小女孩的父母每天都要帮她做复建运动。小女孩虽第一次接受正骨治疗，从始至终忍受着不适，不挣扎，不哭闹。大家都祝愿她健康成长，行走的问题慢慢改善。今年有正骨医师同行，扩大了治疗的病种，不少骨伤病人受益。
一位50岁开外的病人是当地的农民，历经风霜的她却像60好几的妇人。她常犯头痛，膝盖时而疼痛地无法屈伸。我本能地劝她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家庭。她听后不禁低头啜泣，说非常担心自己却不知如何是好。我安慰她说病况不算严重，现在趁早治疗服药，再调整起居生活，情况完全能逆转。病人听后终于咧嘴一笑。我看着她躺在床上留针的模样，又望向窗外被火热太阳烤得层次分明的大山，有点回不过神来……
在山谷里享用午餐
努布拉山谷地理位置高而且偏远，物资和设备十分匮乏。其中一位师父的姐姐一次得了急性盲肠炎，因山区里无设备和外科医生，只能拿了一些止痛片回家。当晚盲肠破裂，痛得她满地翻滚。家人通过特殊安排把姐姐送上一辆军用救伤车夜奔列城。幸好姐姐的手术成功，人也慢慢痊愈。一次另一位亲戚中风，家人花巨款租用一架军用直升机才能把病人送往列城。直升机是到了医院，但人却不幸救不回来，一家人还得背负租用直升机的债务……
开车两小时后，我们来到了高5600米的哈登拉（Khardung-La）隘口，据说这是现今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交通要道。虽然一下车就感觉头晕脚浮，但太太和我还是迫不及待地站在漆上“全世界海拔最高隘口”字样的石碑前打卡留影。我们都尽量放慢动作，但因空气稀薄而难免气喘吁吁。远处的山峦覆盖了成片成片的皑皑白雪，在高原的烈日下散发着迷人的似蓝非蓝亮光。山脚下灰褐相间的来时路，视力所能及之处应该就是我们出发的列城吧？我们是平地人，入山后不禁惊叹于沟壑分明、层层又叠叠的山势。山路崎岖蜿蜒，过了一个弯道又是另一番令人窒息的景致。
原本在2020年就应到拉达克义诊，因疫情行程耽搁了整整三年，直至2023年才成行。在离开列城的酒店前，柜台小姐姐用英语说：“先生，明年再见哦！” 我听后颔首微笑。第二次造访拉达克，看到了更多憨厚朴实的面孔，感受到更多的真心善待。我们应该还会有机缘再来北印度山区义诊吧！
这次入住的民宿套房布置简约但设备齐全，拉开帘子就能看得到远处冰封的雪山和近处绿油油的菜园。夏天的山里约清晨4点30分天就渐亮。屋外寒气尚甚，得穿件外套才好到户外走走。晨起吃饱喝足后，我们便驱车前往佛寺看诊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