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镰仓并不那么吸引我,但也有它有趣的地方。我总是笑。庙里纪念品商店的袜子摆件印着种种奇怪表情的佛头,让人觉着当地人又尊敬(我想佛头前时常有拜谒,且处处都有佛头甜点、纪念品一类的)又不敬。早上的七里滨人多,餐馆等各处充满着夏威夷度假元素,但海上的帆船与冲浪的人(虽然他们翘首以待也并没有大浪)让人感到自由的气息。这样一个地方晚上七八点竟一个人也没有,打来的浪显得可怖,从漆黑的远处推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噬。月亮很圆,照亮了一隅海面。那是中秋的前一夜。

下雨的9月夜晚,让人想起许多事情。

有好多静谧的什么也不用想的空隙——旷日持久的旅行结束了。我虚度了太多时间。可是已经不重要,如果时间是多个方向的,那么向某一边无意义的流动,并不能将一切夷为平地。结束的时候我还是从成田机场离开。

箱根不出意外地被景点化,但我仍然喜欢它。或许是因为美术馆博物馆似乎没有敌对性,越多旅游业收入可以增加藏品的更新与维护。或许是因为山顶的雾气永远在那里盘旋。我比较喜欢的画有加藤栄三的《鹈饲》,画了夜里的河与黛蓝色的山的影子,三只船上火把的光点融进烟里。还看了有菲利普·帕雷诺(Philippe Parreno)的展览。好多展览都喜欢加上“人工智能”一类的字眼,想着未来又一个创世纪,这场的最后一个展览也不例外,构想了一个类似海洋生物的虫子的诞生与进化。我更喜欢的还是与玛丽莲梦露《七年之痒》有关的展映,观影处在电影播放前有聚光灯明明灭灭,重复两次。虽然我不懂间隔有什么构思,但总体让观众有一种身处聚光灯下的感觉。梦露的声音一直稳定地介绍着房间里的陈设,有些随着背景音出现,但有些始终没法被观见。同样的台词重复了两遍,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铃又响起了。最终镜头拉远,整个摄影棚的布景呈现出来,远处幕后摄影/导演组也来到幕前。

延伸阅读

期末复习时去朋友的学院,外卖叫了止咳糖浆味的樱桃奶茶,聊了一会儿天,我们翻来覆去还是那些烦恼。黄昏时的图书馆如教堂般圣洁,想必也听遍了虔诚祈祷。有些窗子叫百叶帘子遮住了,布织的米白色窗帘柔柔地透出光亮,窗外的树荫也透过来一丝,纯白的高高房顶下是踩上去吱呀作响的旋转楼梯。我又难过又平静,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我感受到一种情绪从身体某一处涌出来,让我想起无数个燥热午后蝉鸣声里的久长睡眠。年轻使我只顾着伤春悲秋了。多年以后或许我终于能叫出这种抽象感情具象的名字——令人充满希望的绝望。

我们总去那里玩:坐京成本线随便到某一站,下车发现我们以为町里独有的咖啡店居然是连锁;去机场看月亮,结果发现天望台没开;买了过多的鹿仙贝喂鹿,喂得太慢了,飞机起飞前两三个小时决定买票,赶到大阪的机场,居然成功飞了回来。这次也像是平常一样,我以为还要去机场做什么荒唐事。

想到无数次穿过的山里的隧道。走进去前我们预想到改变,但又不知道隧道的出口藏着相同,不同,还是不尽相同的风景。所以隧道是阈限,我们身处其中时有着无尽的变化。过去是一堵墙,未来是条无尽的走廊。

敬老日的三天假期先是在日本箱根。车灯穿过山里的雨和雾。夏天过去后的又一个夏季。台风季过去的小长假,大家倾城而出,僧多粥少,旅馆都被订满了。我们在出发前夜才开始计划我们的旅行,走投无路间决定住在日归温泉的休息室,最终却在大叔的鼾声里退缩,回到了车上。我们听着近处河流的声音。

有好多静谧的什么也不用想的空隙——旷日持久的旅行结束了。我虚度了太多时间。可是已经不重要,如果时间是多个方向的,那么向某一边无意义的流动,并不能将一切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