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弥留时是个黑极了的子夜。他在她的床边沉默地坐着,给她垫了垫枕头,忽然叹息般说道:“对不住。”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三个字酝酿了多久,或者是一时起意,又或者一直在他灵台里,如今方叫人放出来,像只白鸽般扑扑簌簌地翕动。他以为她会哀怨地望向他,悲伤地回忆起未完成的事——至少他预见自己临死前定是这般景象——或是像往常一样柔声宽慰他、原谅他。可是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十六)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回身朝她笑了笑。
他笑了:“高怀远——女孩子也叫得成呀。”
延伸阅读
有一天,她为他煮好午饭,擦了擦手,倚在门框上,忽然看向他:“我想有个孩子。”
她喃喃道:“高怀远——可是,要是个女孩子,怎么办呢?”她的想象愈发具象了。
她事实上并不期待某个特定的答案,只是希望有这么个回答,似乎是西洋的戏法,吹一口气方可以成形,造化出神奇。
(每星期五连载)
她的忧郁症愈发深沉了。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满怀期待,以为一切又要归于静寂的时候,她却继续穷追不舍,好像真有这么个孩子似的。她不识字,于是将这命名的事业全权交付于他了,仿佛是种仪式,其重要程度就同古时候皇帝祭天一般,不容许有一点差池。
前文:他最终是结了婚的。在遥远的、远离故土的、更向南的地方,他不再年轻的时候。一位温婉顺从的女士,像他的姐姐。算命的讲,她名字里有个“槐”字,便如同他名字里有个“树”字,郁郁葱葱,相互荫蔽,生辰八字也同他相配,他便欣然接受了这门婚事。他们不常说话,像是一间房里不相熟的租客,有时一起坐下来看青天下的鸽子,越过瓦房的屋檐,永远在他们头顶盘旋。她也许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总是缄默不语。
他思忖片刻,想另寻个话题,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便认认真真地斟酌了一会儿:“你觉着叫怀远怎样?”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满怀期待,以为一切又要归于静寂的时候,她却继续穷追不舍,好像真有这么个孩子似的。她不识字,于是将这命名的事业全权交付于他了,仿佛是种仪式,其重要程度就同古时候皇帝祭天一般,不容许有一点差池。
故事简介:大约几万或十几万年以后,世界依旧被化分成许许多多个小个体,那怎么会没有流血漂橹、兵戈扰攘呢?高树所生活的国家面临着内忧外患:内部的腐败与权力争夺的混乱,外敌入侵时求生存的抵抗。而他所处其中,自然有了许多思考,也难免面临着种种艰难的选择,比如沉默或是反抗,适应或是改变,生或是死。有时他希望自己可以改变这个局面,追求他心中最理想的社会;有时他又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因为在历史的进程中他是太过渺小的存在。你权当在哪里拾到了他的日记,看看他的一生。
见她不说话,他以为她不甚满意,解释道:“一则是希望他胸怀远大之理想,方可有些期盼,不至于飘零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二则是,古人有首诗叫《望月怀远》,讲的是思念远方亲人,人生定有别离时,故人往事,恐怕只有梦里寻了。” 说到这,他不由得叹息。顿了顿,他又接道:“你的名字里也有个‘槐’字。怀与槐,几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