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草原也格外压抑,出现了一片片斑秃。与其一同压抑的还有仙人掌。由于它的身躯仍比其他杂草大几圈,而且重许多,所以风出来时它会不小心压到周围的一圈杂草。它们这时总会怒骂仙人掌。它不知道杂草们平日也容易暴躁,这次吼它也只是为了提醒。所以杂草们每次不以为意,仙人掌却牢牢记在心里,生了刺。

没多思考,马上降临的寒冬给了它答案。

可惜现在它的刺多得吓人,连春风都避之不及。望着遍地黄沙,感觉如此熟悉,但刚苏醒的浑浊思维,使它一时无法想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这种熟悉感唤醒了仙人掌内心深处的愿望。它一直渴望着有个能接纳自己的东西或者地方。

这一直让仙人掌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虽然草原没有排斥它,但也没有接纳它。风来时,它们都相约着摇摆,却唯独不理会仙人掌。

在缓慢渐远的驼铃声中,它想起了那种熟悉感的来源。是在渐远的记忆中,自己矗在草原上。原来从始至终,它都不曾生在草原,它一直在沙漠当中。

但一切已经晚了。风继续吹着,群草继续摆着。只有仙人掌的根僵硬地矗在原地。身躯,则自由地随风滚向远方。

它觉得自己总是会给别人添麻烦,不如悄悄地走开就不会烦到他们了。于是,在冬日少有的晴天中,仙人掌总是会在杂草聊到兴头时悄悄离开。它当时的内心极为复杂,一方面是不想给杂草添麻烦,但令一方面又极想要杂草们追上将要离开的自己。它明明讨厌独身一人却主动选择自我封闭。这并不矛盾,只因每次看到杂草们,它就会想到过去的种种,并刻意深化那些扎心的经历。

在一路翻滚中,仙人掌终于决定放弃自己僵硬的外壳以融入草原。但这层薄皮已经无法保护自己最为珍贵的芯了。它便用力一挤,把芯给榨干了些,也就容易保护了。

它不知道杂草们平日也容易暴躁,这次吼它也只是为了提醒。所以杂草们每次不以为意,仙人掌却牢牢记在心里,生了刺。

最近的风一阵比一阵大,一阵比一阵刺骨。杂草艰难地抓住地面,有些已被连根吹走。近来天都是阴的,若阳光能短暂地照亮几朵乌云,那白天与夜晚没有多大区别。

在群草的惊愕中,仙人掌断成两半。洒落一地的是仙人掌芯中鲜嫩的汁液。那时它才发现自己之所以如此僵硬,就是因为它需要一个坚硬的外壳保护去保护自己的芯,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被戳破。

它抱怨一句:“这芯是烂了吗,真难吃。” 便缓慢走开了。

这就是仙人掌刺的来由:二代仙人掌以受害者的身份被刺穿于自己的刺下。

它看着仙人掌,眼睛突然迸发出神色,它在为找到食物而兴奋。奔向仙人掌时驼铃晃得越发激烈。

《二代仙人掌》

初代仙人掌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驼铃声,是一只饥渴的骆驼。

在某个春日早上,草原上的每一根草都在春风的轻抚下悠然地摇摆着。那时的仙人掌还没长刺,它仍同所有杂草愉快地共舞。可仙人掌终不是杂草,它僵硬的身躯使它无法如草般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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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心中的刺越长越长,最终刺穿了仙人掌的外皮和芯。

于是在下次起大风时,仙人掌刻意压低身子,试图证明自己与那些杂草无异。

骆驼咬了一口仙人掌,它本来以为终于能吃到鲜嫩多汁的仙人掌芯,却啐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仙人掌再次睁开眼睛。草原在风的常年侵蚀下已经化为一片沙漠。仙人掌因为自己的刺劈开了风所以并无大碍。

良久,风终于停了。一株嫩芽从断壁残垣中蜿蜒而出。仙人掌以新的面貌再次尝试融入草原。起初,一切比之前都要好,没有任何一根草发现它是仙人掌。有时连仙人掌都觉得自己是一根草。

不过从始至终,它都很困惑。自己明明不是草,为何生在草原上?如今它越来越像草了,连芯都不一样了,这一切都值得吗?

虽然沙漠中一直是炎炎夏日,但仙人掌本能地认为这是春天。仙人掌只是依稀地记得那时的草原,它仍怀念着当时的春风拂面。

仙人掌看着它,忽然有些感动,原来真的有东西会不嫌弃它的刺朝它奔来。

终代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