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朱浩培申请到国家艺术理事会的海外艺术家驻留计划(artist residencies)去到印尼日惹,恰逢当地政府刚刚通过法案,不允许农夫有自己的种子,所有种子必须从政府指定分发的机构购买,引来民间一阵抗议。
在《种子主权》的展览中,朱浩培通过影像、互动装置让人了解该议题。展柜里放着种子,公众可任意取用拿回家种稻米。种子包装上印着复古画像和稻米女神头像,还附上种植指南。展示空间内立着稻草人,用与纸板相近的木浆色写出横幅字样,须凑近看才能看得出,象征着农夫无声的抗议。
对于物质世界他毫不关心,有吃有用就行,反倒花更多时间经营着天台的“秘密花园”。在公共菜园里种起了稻米,用网盖起来悉心照料。稻米丛散布着小朋友丢弃的玩具做装饰,童趣十足。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朱浩培开辟了一片地,播种、浇水、施肥,见证着土地的馈赠。
随着与当地农耕群体接触并收集资料,朱浩培了解到,种子管控问题不只是在东南亚,而是全球范围内的一种专利权。基因改造技术的进步让新改良的植物被视为专有产品,种子开始有了专利。“今天的许多种子,至少在法律上,属于各个跨国种子公司。他们去买当地人的种子收在仓库里做研究,基因改良后,农夫再也拿不回之前播种的品种,因而限制了植物多样性。”
对青年艺术家朱浩培来说,物质生活并不重要,他关心农民赖以生计的种子。《种子主权》展览,以艺术的方式让公众跳出都市的框框,了解种子与土地的议题,为农夫争取“知识产权”。
生活中的朱浩培,是个反对过度消费的环保人士。作为本地最早一批的“剩食族”(freegan),他以捡拾丢弃物品和分享物资的方式过生活。采访当天,他穿着T恤、牛仔短裤,戴着一顶探险家渔夫帽,身上的每件单品都是从家楼下捡来的,包括镜框(只是换成了自己度数的镜片)。在物质和消费欲泛滥的今天,他崇尚节俭生活,减少浪费。所住的组屋有很多年轻家庭,好些衣服连吊牌都还没剪掉就扔了,丢弃的家具多是七八成新,品质尚好,他都捡回家用。还在社区建立起了“剩食族”联络网,每晚会有人到社区的餐馆和店家收集多余食物,分给有需要的人。
将环保践行于生活
这几年,朱浩培的艺术研究环绕着环境、人文、宗教,在“种子主权”之外,2017年在柬埔寨艺术家驻留计划中,他对当地盛行的树木出家仪式(Tree Ordination)产生兴趣。为保护林地遭受毁坏,僧侣为树诵经祈福,用出家人穿戴的番红花色袈裟包裹树干,“出家之树”将被视为神圣的象徵,可免遭砍伐。朱浩培从中了解到,环境主义者也可以用信仰的力量保护大自然。“很多时候我们强调环保要用科学的方式,但走出城市到僻远乡村,相信宗教比相信科学的人多,要说服他们环保还是要通过信仰。”
朱浩培(32岁)毕业于南洋理工大学艺术、设计与媒体学院,求学期间对东南亚艺术、历史和宗教产生浓厚兴趣。每当听老师讲起壮观的历史古迹,如印度尼西亚中爪哇的婆罗浮屠(Borobudur),柬埔寨的吴哥窟等,纸上得来终觉浅,他想去实地看看。每逢学校假期,他努力打工赚钱,然后背包旅行,在旅途中对区域内的文化愈发着迷。
目前正在公共图书馆巡回的《种子主权》展览(Seeding Sovereignty),是青年艺术家朱浩培对于土地课题的反思。通过装置艺术,带公众跳出新加坡都市化的边框,把视野扩展到农田,在与土地的连接中,了解种子面临的困境。
留驻印尼初识“种子主权”问题
种子是农夫赖以生计的“命根子”,自从专利概念出现后,农民不得不保护自己的种子。在朱浩培看来,这一做法侵犯了农夫的“知识产权”。“务农也是一种知识,一种无法通过书本读到,只能在经验中积累的知识。当地农夫身体力行,将农耕经验代代相传,只是因为他们不晓得注册专利的概念,就拿不到种子主权了吗?”印尼当地素有偶像崇拜的习俗,祈求稻米女神Dewi Sri保护种子茁壮生长,来年有好收成。自从有了种子条例,当地人开玩笑说为什么还要拜稻米女神,估计连她都不认得这些改良后的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