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肢、脏器、脑袋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松松散散地串着,一旦断了,我就没了。
(“字食族”关键词创作系列之四)
要是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认为是我坏掉了。我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趁着这个机会借治疗我的名义,把我送进那该死的医院里。我前些日子去探望K的时候去过那种地方。里面空空荡荡的,却又塞满了被丢弃的人。墙壁刷得死白,瓷砖地板干净得发亮,看起来无情得要命。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尖总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反正总的来说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有那些柜台的人,他们的嘴角都被缝到最佳的角度。微笑着的时候,眼神怜悯又兴奋,像在看一件新鲜的有价礼物。我害怕得骨头都要被冻住了。
但希望我明天醒来能记得它就藏在衣柜第三层,褪了色的书包里。
但我不敢告诉别人。
越走近K,那股腐朽的味道就愈发的重。K已经走不动路了,他甚至无法和我对话。他退化得像是个顽固的孩子,我尝试和他交流却累了个半死。于是,我意识到,他叫我来只是那天忽然兴起,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那天,我坐在床边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他也没理我,就是一直盯着一面白墙。窗外的云来了又走,没有一片愿意停在我们的跟前。我就这样陪着他度过了一个短暂的下午。临走前,我在K一直盯着的那面墙上发现了一块小小的霉菌。
K让我害怕。我让我害怕。
医院里头的人会被允许短暂地接触外面的空气。在里面住着的人,不,不能称他们为人。那些披着衣服活动的空架子,他们的灵魂都已经出走了。只有当他们布满皱褶的脚完全地踩在柔软的草上时才会被生机温柔地包裹,重新活过来。这种时候,医院闻起来就像是雨后的味道,有些清新。但可惜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存活时间,所以多数时候这些空架子都枯竭得像是医院门口半死的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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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身体不太对劲,总感觉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右手抬起来的时候,左手不想听话。右脚往前挪动的时候,左脚却固执又懈怠地呆在原地。右边脑袋组织好的画像转了一圈停在胼胝体前,然后就被左脑拒绝了。我分裂成了两半,右边的我和左边的我拒绝彼此交流。于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好。更糟糕的是,我会突然恍神很久,而且经常搞混时间。以前的事,最近的事,像是乱了套的目录。发现这些可怕的现象后,我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神识以防它过度游离。然而,长久的拉扯通常让我感到非常疲惫。
我怀疑只有半个我活着。
所以这本日记绝对不能被发现。
作者一句话:这是J的新日记,因为他不记得上一本在哪里。
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我送进去K的那种地方的。
我试图小心地藏好这些乱七八糟的状况,但可恶的是,身体不愿意合作。我总有天会露出马脚的,这个不可逃避的事实让我恐惧。为了和这具破烂的身体对抗,我每天都很早上床睡觉,确保明日的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去协调我那随时分离的躯干。可这方法不太管用,我感到很吃力。我的四肢、脏器、脑袋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松松散散地串着,一旦断了,我就没了。
我和K相约在他的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