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副刊娱乐版专栏《漫谈大文娱》作者潮流子受访时也强调,微短剧必须做到“三秒进入高潮”。他说:“电视可能有四五十个台,电视观众的忍耐性一般长一点,可能会看五分钟,不好看再转台。但短视频平台上有几亿个台,永远刷不完,所以用户判断会否看下去的时间更短,有些甚至是一秒。”
外界普遍认为,跟传统剧集相比,微短剧的制作成本更低,拍摄周期更短。但郭靖宇说,小成本、短周期指的是网红达人或MCN公司(Multi-Channel Network,网红经纪公司)的制作门槛,一般影视公司对于作品质量有更高要求,制作团队精良,所以成本自然更高。
无论是两三分钟一集的微短剧,或内容精简的短视频,都是对准人们利用吃饭、等车、等人的碎片化时间刷看。相对于可以慢慢酝酿剧情的长剧,微短剧必须在几秒内抓住观众视线,除了故事要跌宕起伏,反转密集,情感也要拿捏精准。《联合早报》记者访问业内人士,谈微短剧和短视频这股应运而生的趋势。
2020年,中国广播电视总局(简称广电)将单集时长不到10分钟的网络影视剧作品定义为“微短剧”,并且纳入监管。去年微短剧开始井喷式增长,今年市场呈现精品化的趋势,各大小平台和团队都想分一杯羹。
长信传媒出品的《南洋女儿情》去年底在上海开拍,担纲男主角的戴向宇说,当时《女神酒店》在《南洋女儿情》的部分场景拍摄,有时他会过去观摩,“真的很难拍,尤其《女神酒店》是竖屏,竖屏格式在垂直的框架,构图、叙事存在诸多局限。以前全景能框到的东西都框不到,所有的机位要重新摆,演员的站位也是,本来站在这个位置全景能拍到,但换竖屏可能带不到,所以无法很好地交代人物之间的关系,这让我有很大的反思。”
郭靖宇认为微短剧的题材局限不大,但节奏太慢,没有话题点,太文艺的都不适合,他说,任何文艺作品的精髓在于故事本身,最能打动观众的是情感,所以情感拿捏要精准,“微短剧也不是只有快和精简才能吸引观众,但前几秒确实很重要,前几秒无法吸引观众,大家就刷过去了。手机刷视频是一个‘刷’字,跟过去看电视的‘看’是不一样的。”
Viddsee行政总裁兼创办人之一何家健告诉本报,平台用户以18岁至35岁的年轻数码原生代居多,大部分来自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他介绍,Viddsee推出的Viddsee Originals作品大多以英语为主,旨在开发原创系列、电影和纪录片,当中包括短篇选集、优质连载内容和短视频系列;Viddsee Labs为IP寻找孵化新路径,解决传统IP孵化模式开发周期长的痛点;Nuggets by Viddsee则为年轻受众提供短小的内容,同时支持短篇内容的开发与实践。
中国三大视频平台爱奇艺、优酷和腾讯视频几年前已经陆续推出微短剧,芒果TV、哔哩哔哩弹幕网、抖音和快手之后纷纷加入这个新赛道,可是微短剧当时未能形成风潮。不过,近两三年随着手机用户养成刷短视频的习惯,微短剧开始生根发芽。
剧情紧凑,反转密集
一般微短剧单集约两三分钟,全剧总时长有时甚至不及一部电影,讲求剧情紧凑,反转密集,体小量轻适合手机用户利用通勤、吃饭等碎片化时间观看,一天轻松追完一部剧。今年初上线的抖音微短剧《夜班日记》播放量已经超过11亿;快手2月推出的古装微短剧《长公主在上》甜虐交织,26集播放量冲破3.5亿;古装言情微短剧《夫君请自重》9月于腾讯视频首播,成绩也不俗,播出四集创下破亿的播放量。
经过近三年的发展,微短剧赛道形成了横屏和竖屏两大阵营,郭靖宇说,横和竖不过是一种摄影方法,“一般拍戏都用横屏,因为画面大,故事好讲,主角配角之间来回的调度没问题。不过,这带来一个问题——手机屏幕小,虽然能用横屏看,但画面里的细节变得很小,有些情景容易被忽略。”
乘搭地铁或巴士的通勤时间,排队、等电梯或等人的几分钟,这些都是一般人每天生活里的“碎片化”时间。
除了《女神酒店》,长信传媒正筹划或即将推出的微短剧项目包括由《唐朝诡事录》衍生的《大唐来的苏无名》,聚焦女性职场奋斗的《月亮挂好了》和《天涯小娘惹》等。郭靖宇说,长剧是长信传媒的主要业务,不过公司未来会深耕短剧,长剧、短剧并举,“以后团队拍长剧之前要先拍短剧,或者一部长剧一定要有短剧傍着,长短结合。”
这些碎片化时间零散、无规律,在手机不离身的互联网时代,许多人利用它来刷手机——刷社媒,浏览新闻,网购、看视频或追剧。网络剧“短剧化”水到渠成,微短剧应运而生,近年迅速崛起。
戴向宇指出,一部全剧时长约100分钟的微短剧,制作成本可达300万元人民币(约58万新元),实际上微短剧的制作成本不低,有的甚至耗资千万元人民币打造。
他透露,拍一部微短剧和一部长剧的三分钟戏份成本差距不大,微短剧的成本甚至可超过长剧。以《女神酒店》为例,团队在特效上砸不少钱,有一场戏还出动了三辆吊车,负责打灯,将演员吊起来飞,“这个镜头花了很多钱,所以三分钟的价值更高。电视剧都在说戏,演员在那儿说台词,能花多少钱?”
郭靖宇说,微短剧的特点在于观众会频频看到同一个人,容易留下印象,像抖音人气网红姜十七出演的几部微短剧,基本以她为主,其中好几部的播放量达数亿,“某程度上,微短剧的造星能力可能更强,它造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明星,而是网络红星,但这不仅是一般的网红,因为一般网红没有剧集的加持,有了剧集加持的网红未来带货可能更高级。”
何家健认为,短视频内容的崛起并非一时的现象,随着作品整体质感明显提升,他相信这个模式在本地及亚洲区域会持续增长。他也提到,过去很多人对于短视频有误解,认为质量一定低于长视频,这个说法并不正确。Viddsee过去跟来自不同背景的短视频创作者合作,从数据可见,并非只有技术娴熟,经验丰富的团队才能拍出一部成功的电影或剧集。他说:“到最后,故事是最重要的。故事情节、编剧和创意是开发高品质项目的关键。”
本地观众熟悉的演员戴向宇回中国发展多年,这几年同样关注微短剧的发展趋势。他告诉本报,微短剧在中国红红火火,虽然未有机会参与,但他不排斥接演,“我还是以市场为主导,市场要什么样的片子,我们(演员)只是一个工具,去辅助它的形成。”
竖屏微短剧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大放异彩,何家健指出,竖屏视频的优势在于能带给观众沉浸式的观赏体验,目前Viddsee的短视频系列中,《民俗咯!》(Folk Lor!)、《分手后必做表》(The Break Up To Do List)均采竖屏规格,单集约两三分钟。他透露,平台明年将推出更多竖屏短片。
戴向宇:演微短剧反应速度要更快
演员表演方面,他指出,长剧里可做一些反应让观众理解,但微短剧时间有限,演员的反应速度须来得更快,“我跟很多圈内朋友有聊到,他们很多做长剧的都说自己做不了(微短剧),因为节奏各方面不太一样。”
目前市场上的微短剧主要分古装、甜宠、青春、悬疑及奇幻等题材。
2022年上半年,向广电规划备案(即进入筹备制作期)的微短剧达2859部,其中5、6月份就超过400部;相比2021年全年备案的398部微短剧,数量已经是去年全年的七倍之多。
须“三秒进入高潮”
形成横屏竖屏两大阵营
造星能力或更强
相较于长视频,郭靖宇认为短视频、微短剧更加符合年轻人碎片化的观看习惯,“长剧一般得有固定时间看,短剧可随时在吃饭、等人或搭车时刷看。碎片时间短小但多,很多人一天下来有四五段这样的时间可以刷手机,短视频未来的空间很大。”
Viddsee是一家让短视频创作者展示作品的本地影音串流平台,聚集来自亚洲各地的优质精选短片,有的单集时长两三分钟,有的全集长达十多分钟,类型涵盖爱情、惊悚、悬疑和喜剧,也有探讨社会议题的清谈节目、伪纪录片等,观众可通过Viddsee网站及应用、YouTube或TikTok等平台观赏到这些优质短片。
Viddsee前阵子制作的短片《寻找珠莉雅娜》(Finding Juliana)以横屏及竖屏的规格跨多个平台播出,何家健说,团队从那次经验中,看到竖屏仍有生存下去的空间。与此同时,竖屏短片的兴起会鼓励更多人成为内容创作者,不过挑战就在于竖屏的创作不能照搬横屏的传统制作观念。
站在影视内容创作者的立场,他指出,微短剧的用户反馈信息很快,团队能根据这些信息优化和调整后续的剧情。
Viddsee聚集亚洲优质短片
短、平、快是微短剧的核心优势,作为用户,潮流子列出故事跌宕起伏,反转多,才能牢牢抓住他的目光,题材不限,“无论是笑点哭点都要来得密集,肯定没那么多时间让观众酝酿情绪。”
潮流子认为,流量明星对于短视频和微短剧的影响不大,他举例,若今天刷到的视频里看到张艺兴,或许会多看几秒,“不过想要抓住用户多几秒的注意力,其实无须请到张艺兴,洒狗血式的情节,夸张的表情或在镜头前表演少见的才艺一样很吸睛。”在中国政府整治网红乱象之前,许多网民为博取眼球出奇招,他曾看过有人“表演”嘴里塞40根烟,或用头把榴梿撞开的短视频,“画面好吸眼球!如果这两个视频放在我面前,我根本不会看张艺兴。”
拍摄成本可超过长剧
现阶段微短剧不仅无须依附流量明星,比起电视剧或电影,它的造星能力或许更强大。
从电视剧制作跨足微短剧领域,郭靖宇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跟着市场的方向,科技的进步是必然的,“最早有了胶片就有电影,红了几百年的戏曲逐渐让出舞台。后来有了电视剧,有一段时间香港和新加坡的电视剧在中国大陆一播万人空巷,之后是网络剧的兴起。这几年,观众的时间被短视频大量带走,当我发现自己每天要刷一小时的短视频时,我就觉得这个可能是未来。”
曾打造新版《小娘惹》的长信传媒也加入了微短剧的赛道,与抖音联合出品的竖屏微短剧《女神酒店》今年7月上线。《女神酒店》由中国导演兼长信传媒集团总裁郭靖宇担任监制,单集两三分钟左右,故事讲述神秘的女神酒店有求必应,但许愿人必须以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第一季点击量达1.6亿,第二季8月底推出,至今播放量超过73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