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求职网站信息,安全大使月薪介于1800至2500元之间。
前酒店财务郑丽珠:这是个教育公众的过程
聊起这份工在想象与现实的差别,郑丽珠说:“公众印象里SDA就是走来走去,例行检查,好像看起来很简单。自己做了才知个中辛苦,吃力不讨好,还常被人家骂,觉得很委屈又不能做什么。不管别人怎样讲你,出于工作职责,还是要礼貌地跟对方沟通。”
待飞空姐罗斯琳娜:亲切感融化大家
前导游林荣华:将心比心让对方接受
林荣华清楚地记得,去年4月7日阻断措施开始,也是他开工的第一天。“刚开始一切都很安静,不允许外出就餐,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必要服务开店营业。初步解封后,大家纷纷走出家门,很多人太久没碰面,一见面就很亲切地想要靠近一点讲话;也有些刚戴口罩不习惯,怕对方听不清楚,大大声讲话。当时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提醒大家保持距离,小声讲话,不要聚集太多人。”
归还餐盘的新条例推出后,她们到邻里派发传单,发现排斥情绪并非来自公众,而是清洁人员。“安哥安娣不高兴,质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担心会因此失去工作。了解到他们的情绪点后,耐心解释这样做不是要替代工作,而是为了他们好,减少收碗盘时接触食客用过的纸巾,降低感染接触的风险,实际也是在保护他们。”
林荣华说:“刚开始难免有些遭人反感,店家会觉得我做生意你来管我干嘛。我们也理解他们的难处,开店开销大,要还人工租金。条例不断变化,开开关关,难免有点无所适从。这就需要一些沟通上的技巧,将心比心,我们讲话态度放软一点,不要太冲太硬。好好解释对方也会接受。”
刚开始做这份工作,家人不太接受,觉得在外面走很危险,万一不小心中招怎么办?林荣华说,为了生计,有工可以做,还是决定出来试试。每月除了薪水和公积金,做晚班有交通补助,可以搭德士回家,也有保险公司提供的医药福利,看医生便宜些。“担心害怕谁都会有,但有工作基本生活就有保障。加上自己当导游惯了,平时闲不下来,喜欢到处走动,这份工很适合。只要多注意防护,勤洗手戴口罩,回家冲凉了才跟家人接触就好。后来同事陆续都打疫苗,疫情平缓,成为新常态,家人也就慢慢习惯。”
《联合早报》记者跟访安全大使,体验巡逻生活,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在小贩中心执勤时,常有遇到不配合的公众。譬如一家人来用餐,故意挤坐在打叉区,上前提醒,对方以略带轻蔑的语气说:“那好啊!你给我们找位置啊!”也有摊位老板不戴口罩,一直讲话不停,“上前告诫对方非但不听,还给出一堆理由,还指责我们没有帮他收盘子,可是收盘子不是我们的工作啊!”还有遇上有样学样的例子,“badge(胸章)嫂”的视频在网上流传,有安哥专门上前来找她们说“show me your badge”(让我看看你的胸章),让她们看了哭笑不得。
“安全大使”是疫情下催生的新职业。他们身着红衣制服出现在公众视野内,维持着公共空间的安全秩序。如今他们的身影已为人熟悉,但背后的酸甜苦辣又有谁人知晓?
现在的罗斯琳娜,虽然受疫情影响无法执行飞行任务,却把空乘人员的专业素养用到安全大使的工作中。一来二去跟店家熟悉了,也会时常收到对方的问候:“很遗憾看到疫情对航空业的影响,现在你们每天要出来巡逻,几时会回去飞啊?”每每收到这样的关心,罗斯琳娜会心一笑说:“快了,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每天开工前,郑丽珠(49岁)会吃几粒维生素再出门,提升免疫力,开启新一天的巡逻。去年7月当她还在酒店做财务时,受疫情冲击,在公司安排下,加入环境局的安全大使,主要在小贩中心巡逻。
考脚力与个人体质
遇到过最恶劣的情况,有安哥为了要找座位,撕掉桌上的胶纸贴去其他地方。郑丽珠上前劝阻,却被他大喊大叫骂了一顿,“早上7点一开工就遇到这种事,心情自然会受影响。”好在后来执勤的警察路过,教育安哥一番并让他当众道歉。对此郑丽珠告诉自己:“这份工作也是一个教育公众的过程,看到对方态度从恶劣到缓和,也算是感到欣慰吧!”
在过去半年里,林荣华瘦了八公斤。作为一名安全大使(safe distancing ambassador,简称SDA),他的身影出现在小印度的街头巷尾,执勤巡逻一走就是大半天。
有时要斗智斗勇,想办法说服人。禁止堂食期间,街角的咖啡店聚集一群德士安哥。上前询问,安哥说三十多年了,他们习惯在这里吃了早餐才开工。林荣华想了想说:“老哥哥,三十多年前可没这个病,现在有这个病啊!”安哥听了一怔,无言以对,只好道歉离开。有时听到一句让人语塞的质疑,林荣华苦苦思索一个晚上如何回应,第二天再去找人解释清楚。他一再强调:“沟通很重要啊!大家一定要彼此理解一起合作,才能确保社区安全。”
人员来来去去,像他一样坚持一年半的不多,有些同事转行做保安,有些到建筑工地学开塔吊车,也有换去商场做,至少有冷气舒服些。因为离家近,林荣华还是选择小印度,做惯了也坚持下来。最令林荣华感到骄傲的是,执勤的一年多来,在小印度如此人口集中的区域,没有社区感染群出现。“因为我们一直在巡逻,有人看着大家还是会注意些。”也有暖心的时刻,店家打招呼道一声辛苦了,天热给他们送上冰水,有人关切地说:“安哥你每天这样走,从早到晚流这么多汗,越走越瘦了。”
据了解,全国目前共有3000多名安全大使,主要受雇于新加坡旅游局、新加坡食品局、企业发展局、国家环境局等机构,分布在全岛各地的旅游景区、商场、公园、食阁、巴刹等人流聚集处,维持着社区安全。
在外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安全大使一来考脚力,二来看个人体质。在艳阳下执勤时常流汗,身上的制服湿了又干。林荣华掀起T恤袖口,上下手臂早已晒出鲜明对比。很多女同事为了防晒把手臂包起来,但流汗下雨又会出湿疹很痒。为了走路方便,也有同事花钱买200块一双的鞋,减少关节磨损。平时大家聊天,都会分享点养生之道,像是每天回家泡脚放松一下之类的。
“最好笑的是,跟大家熟了之后,好像我们穿制服这一带什么事都要管。常常有人来问,安哥几时开放啊!几时可以堂食?搞得我们好像有内部消息,跟政府代言人一样。其实我们和大家一样,也都是看新闻才知道的啊!”
作为疫情下的新兴工作,林荣华坦言,起初很多人对安全大使并不了解,有排斥有质疑,经常会被质问:“你们的权利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管我?”对此,他总会耐心解释,这份工作也是新常态下的职责所在,寻求公众理解。后来随着媒体报道多,大家逐渐熟悉安全大使的存在,公众还是很有礼貌地配合。实在遇上态度恶劣,不遵守要求的个案,安全大使会通报有罚款权利的执法人员(enforcement officer)开出罚单。
再来就是沟通时的身体语言,跟安娣讲话时,罗斯琳娜会尽量蹲一些,身体动作不要显示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好像很有权威,让人心生抗拒。“我们是来倾听来沟通的,一定要摆正姿态,带着同理心。就算巡逻中遇到心情不好的店家抱怨两句,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对方说什么,我们就认真听着。时间久了,大家会形成意识,建立起互动和信任。就像在飞行时我们会主动问候乘客,有什么需要帮助?用这种方式,反倒更容易和对方打交道。”
如今,记者跟着林荣华在小印度走一圈,所到之处总有店家热情的问候,时而招手示意,或停下来寒暄两句。小区内的“眼线”也多起来,人们开始主动跑来打“小报告”,说:“某某地方有人聚集,没有戴口罩,你们快过去看看。”店家也会主动请他们帮忙,遇上不守规矩讲不听的食客,就请安全大使来店里走一圈,“看,穿红衣的来了!”大家都会乖乖戴好口罩。
即使工作辛苦,郑丽珠坦言乐在其中,对她来说,仿佛开启一种新的可能性。“之前做财务主要是在室内,生活就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很少出去走。现在因为执勤的缘故,几乎走遍大半个新加坡,去了好多之前没去过的地方,有些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每天多走路晒太阳,感觉身体素质也好些,口袋里常备一方小手巾,天气太热时擦汗用。手上的智能腕表可以记步,平均每天能走上1万至1万6000步。
郑丽珠的组长罗斯琳娜(Roslinah Katon Wilson,48岁)是一名空姐,也是捷星亚洲航空(Jetstar Asia)的客服经理。去年3月在公司与食品局的协同安排下,成为最早一批安全大使。几十年的专业训练,即便没有穿制服,你也可以从言谈举止中一眼认出她的身份。讲起话来柔声细语,语气却坚定温暖,似乎有再大的问题和抱怨,都能被她的亲切感融化。
刚过花甲之年的他,做了三十多年导游,也是本地导游协会创办人之一,受疫情影响转换身份,做起安全大使。林荣华说:“去年刚刚过完年,疫情来了,我们立马就失业。一开始大家都很迷茫,不知如何是好。多亏一些机构联名申请,为受影响的旅游业、航空业者创造安全大使的就业机会,让我们至少有工作可以做。”
将专业客服技巧运用在新工作中,罗斯琳娜说:“疫情期间大家心情忐忑,我们沟通的方式显得尤为重要。讲话得宜可以帮助大家缓解紧张情绪,而不是掀起更大的焦虑。须要耐心向公众解释,让大家了解我们一切的出发点,是为了预防疫情扩散。”
今年初,她决定全时间加入安全大使的行列,受雇于新加坡食品局。她与其他三名女生组成小组,主要面对商家,执勤时不须要穿制服。聊起换工作的决定。郑丽珠说喜欢SDA灵活的工作方式,“之前做财务总觉得事情多到做不完,现在没有这样多压力,所有事情当天clear,做完一天很有满足感。现在的工作也很有意义,在前线维持安全,可以为社会出一分力。如果这份工还在,我打算继续做下去。”
安全大使的工作不易做,一开始就连吃饭都成问题。林荣华爱吃炒粿条,打包到组屋楼下吃,“但没有桌子只有椅子,只好手拿着粿条吃。哎呀!不行,很烫手!”后来有了休息室情况好很多,大家可以在冷气房里休息一下吃顿饭。常期在小印度巡逻,林荣华也逐渐从“中餐胃”换去“印度胃”,现在问他哪里有好吃的咖喱,哪家排队人多,他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