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衣男穿的性别颠覆,林卓钥认为更重要和正面的,是让世人看到驱使男性挑战僵化装扮法则的那份自信。
他说:“我在日本也看过男生穿CDG裙装,得到启发,自己一穿上就踏上不归路。川久保玲眼中没有区分男女装,我们为什么也把自己限制在这个框框?男人必须穿裤是一个很近代的概念。追根究底,裤子在很多文化是不存在的,裙子在这些文化里也并非女人专用。在我成长的家中,父亲一回到家就穿上纱笼。”
我的穿着我决定
受川久保玲影响
和余雅琳一样,室内设计师,创意空间Supper House创办人詹锦祥也深受川久保玲影响,四年前成了穿裙的男子。至今收集超过300套川久保玲品牌Comme des Garcons(简称CDG)服饰的他,在2018年与伴侣飞去同性婚姻合法的美国加州结婚,当时要找一套特别的结婚礼服,把注意力从以往购买的CDG男装转向女装。
与其说颠覆性别,詹锦祥穿上裙子要表现的是一种设计、创意的行为:“我喜欢混淆人们对身体先入为主的判断,穿上裙子就不知道是肥是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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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盛恩说:“我们活在一个越来越开放的社会。女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争取到选举权和投票权之前,穿上裤子是触犯社会的一大禁忌,会闹上报纸的,现在女穿男装已不是大惊小怪的事。我认为,男人是时候迎头赶上,解放衣着的禁忌。”
24岁的林卓钥目前在帮母亲,高级珠宝设计师胡玉莉打理她的品牌Yuli。爱穿戴珍珠的他2019年跟一个朋友创办无性别首饰品牌“I Am Limited Edition”。他出席时尚活动时会做中性打扮,环顾他的IG图片,其中一款造型是肉色透视长袖男衬衫,里头显露黑色女式背心,面容略施粉脂。
本地设计师张明强(Leonard Cheong,39岁)今年创办的Finix,相信是本地目前少有定位为“无性别”运动休闲服的品牌。他卖得最好的,是从日本农民取得灵感的“野良着”(Noragi jacket)——开襟外套;露腰短身兜帽上衣(cropped hoodie)和哈伦运动风长裤。男人,女人谁想穿就能穿,完全随性、随心所欲。
余雅琳说,她在喜爱的日本设计师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的设计理念找到认同:“他们很早就挣脱男女装的束缚,裤或裙已不是分别男女的特征,而是一种装饰人体的比例和形体。”
然而,设计师经历一段错乱期才找到自己的定位。疫情期间,他参加本地时尚创业孵育计划时,经验丰富的辅导员不断给他施压,要他选边:“他们说,你不是男装就是女装,性别不明确的品牌做不起来。要创立品牌就是要卖衣服,所以有段时间我将品牌定位为男装,后来又转为unisex。但这不是我。我觉得所谓的性别,都是业界自设的框框。为什么我的衣服不能同时卖给男生和女生呢?我要对顾客传达的就是,没有束缚,内心的自由。”
无性别时尚挑战社会标签
在“无性别”和“流动性别”(gender-fluid)穿着成为时尚热搜词之前,和丈夫联合创办设计事务所Foreign Policy,余雅琳几年前升为人母,已做中性装扮数十载。她形容宽松上衣与工装裤为自己的“制服”:“我相信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兼具男性和女性的特质,不被生理性别所限。”
39岁的詹锦祥有着稚气的邻家男孩外形,穿上川久保玲的中性裙装毫无突兀或违和感,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玩转大人时尚的顽童。他说:“在我这行,给人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象很重要。我这些年一直在探索我的身份、形象是什么?”
林卓钥说:“我喜欢这些小众品牌,我不愿让主流大牌定义我的身份。我的形象该由自己创造。我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凭什么他们说了算?”
张明强指出,无性别时尚趋势挑战的是社会的标签和定义,以及随着标签所带来的霸凌、迫害、排斥与限制。他说:“我国废除第377A节条文,男性间的性行为不再视为刑事罪行。在世界各地女性主义者争取与男性同酬,两性在社会更多的平等。美国的‘黑人命亦可贵’运动,唤起种族平权的关注,还有反对歧视大号身材人士的呼吁。这些对话和运动都在争取更有同理心和包容性的社会,时尚的性别多元趋势,就在这样的全球思潮崛起。”
记者问林卓钥,他的衣服都是在女装部买来的吗?他透露衣服其实来自世界各地,标榜“流动性别”或“无性别”的小众男装品牌,如澳大利亚的Salt Murphy,西班牙的Arturo Obegero和Palomo Spain,巴黎的Louis-Gabriel Nouchi,意大利的Charles Jeffrey Loverboy,马来西亚的Dickson Lim,以及来自北京,今年才刚在伦敦服装学院毕业的Heyun Pan。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惊世骇俗:“那只是外在的一层布,我们脱掉衣服,里头赤裸裸的才是真正的自己。我妈小时候就教导我自信最重要,穿什么是其次。对自己的男性气概有信心,不轻易被世人眼光动摇,才敢做各种大胆的尝试。我们这代年轻人看见男生有自信做大胆的衣着尝试会觉得他们很酷。我以前缺乏这种自信,但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维护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