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坝有不少少数民族,其中最大的是赫蒙族(Hmong),他们散布亚洲各地,鲜明的赫蒙文化也让他们在旅游业迅速发展的越南成为被商业化的产品。民宅开放成景点,小孩拿手织品到处兜售,更有不满3岁的幼儿被摆在街边乞讨。

向导偷偷告诉雄自己的月收入大约百万越南盾(不到60新元),还有几次收工后拿不到钱。赫蒙族的苦,游客看不出,为了生计,他们得扮演最好的商品和最热情的导游。

山上的夜晚很安静,静到令人不安,约莫凌晨时分从酒店床上苏醒。

游伴名字叫Hung(越南文的“雄”),胡志明市出生的越南华人,儿时移民美国。除了说英语,雄也会说流利的广东话(家族的方言)和越南语,过去也曾学过中文,所以在和我说些不想旁人知道的悄悄话时,会调皮地转成华语。

他形容悲伤是个小黑点,抹不掉也无须过于在意。我们就用更多颜色裹住这个黑点,它终将会成为一幅美丽的画。当他回到芝加哥,也许在某个夜晚,放置一旁的情绪将打翻,他会用力地难过,然后拿出在越南拍的照片告诉自己,生命的下个阶段会活得更精彩。

面对爱情像站在一座山前

独自旅行也总能认识新朋友。到河内的第二天报了沙坝旅行团。虽说是旅行团,但抵达景点后也只看到一名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向导拿张纸,上面草草地写着我和另一人的名字。

那晚我们约在市中心教堂旁的广场见面。广场上几个看似十多岁的少数民族孩子,不断弯着腰跳着传统舞蹈,一遍又一遍,前面摆着筹款箱。雄望着他们,眼神流露一股复杂,说这些孩子应该在家里吃晚餐做作业。

很久没有独自到陌生的国度旅行。在完全陌生又孤身的情况下,人会有一种肾上腺素升高的兴奋,出于防卫机制,对周遭环境也特别敏感,是神经大条又习惯依赖朋友的我难得学习精明的机会。

我辗转从床上坐起,山上的日出来得早,5点多就已破晓。走出阳台,外头的梯田闪着各种渐层的绿色,前方的山脉云雾缭绕,我望着越南最美的山景,想着雄的感情。

还能继续度假?我问。雄说既然来了就要痛快地玩。他用不像近30岁男生的口吻说,生命的意义不就是体会开心感受难过吗?亚洲人总爱压抑情绪,只为了看来体面,但悲伤不会因为被忽视而消逝。

世上不是所有的爱是相互吸引、双向奔赴的。有些人注定是我们爱而不得。面对爱情其实就像站在一座山前,眺望时总是最美,走进却是迷雾一团。但纵然空手出山,好像也不虚此行。

扮演热情的也包括雄。那晚酒过三巡,他才坦言就在三天前,独自在河内的他和伴侣通过电话分手。雄和伴侣其实深爱彼此,但个性有太多摩擦,单有激情是不能支撑一段关系的,雄最终接受这个他已预料过的结局。

也许酒精作祟变得浅眠,稍早在越南北部山区沙坝(Sapa)市中心喝了酒吧自制的越南苹果酒,冰凉香甜的口感一不小心就喝多。随行的还有一名刚认识的朋友,聊开后我们又补了几瓶啤酒,我最后是微醺地朝酒店方向走进山城的迷雾,再醉一些搞不好就走偏摔进深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