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这两件圆悟墨迹,完全都不是所谓“茶禅一味”四字书法!
依推测,这四字来源,可能和著名的唐代赵州从谂禅师 “吃茶去”公案(载《五灯会元》),及唐代庐山归宗智常禅师弘扬的“一味禅”有关,把吃茶参禅视为一体。
至于这四字墨宝现藏日本大德寺之说,也是查无实据。
二、日本镰仓时代(相当于中国宋元之间)有僧人在现鹿儿岛县海边捡得浮筒内藏这幅书法,献给京都大德寺大仙院代管長古岳宗亘,传一休和尚,后为重建大德寺,卖给大阪富商谷宗临(茶人),后转给江户时代松江藩主松平不昧(茶人)收藏,1938年松平家族将其捐赠给帝室博物馆(即今东京国立博物馆),1951年被定为国宝。
无论在中国或日本,目前可见的历代古籍文献或书法,都没有出现过“茶禅一味”四字。
但据了解,禅门洪州宗的赵州禅师等以“吃茶去”回答问题,其实都是为了“打念头”,和临济宗的“棒喝交加”或云门宗的“截断众流”宗旨一样,都是为了断然截止参禅者只循原来的思路,逼使他们改变思维方式,猛然一惊,换个角度,以求得顿然醒悟,参透禅旨。
据学者研究,要到20世纪初,“茶禅一味”一词才首次出现,首见于1905年日本茶道学会创始人田中仙樵出版的《茶禅一味》一书,1939年,中国历史学者吕叔达翻译日本诸冈存两年前出版的《茶与文化》,略有提及“茶禅一味”一词,算是这句话最早进入中国的记录。
在日本,也只有16世纪禅僧大休宗休引诗句“茶兼禅味可”,及同时期大德寺住持大林宗套题画诗“料知茶味同禅味”的句子,虽往往被认为是茶禅一味的萌芽,但毕竟只是意思相似而已。
在中国,据《景德传灯录》记录,中唐以来,历代禅师多有与茶相关者,更有多位禅师曾用“吃茶去”之言,也有“一味禅”之论,甚至在清代还首见“茶禅”一词(如清宫《钦定四库全书·御制诗三集》卷21乾隆帝在嘉兴写的《三塔寺赐名茶禅寺因题句》),但从未见“茶禅一味”四字出现。
据记载,在日本的圆悟墨迹,是出现于16世纪的日本室町桃山时代(约中国明朝),留存迄今,还有下列两件:
约80年代到台北新出现的茶艺馆,后来在中港日等地的茶室或一些寺院品茗处,经常可见“茶禅一味”一语,仿佛把品茶一下就提升到了和禅修一样崇高的地位。
二、东京畠山纪念馆藏本(原19世纪日本富商畠山一清氏所藏,被称为“圆悟法语”)。
但这两件圆悟墨迹,经学者考证,其实是圆悟禅师写给其弟子虎丘绍隆(安徽人)的文件(也有人称之为“认证书”),内容和茶道完全无关。东京国立博物馆本虽已被定为“国宝”,但仍有日本学者对其真伪存疑。
至于将件圆悟墨迹东传的经过,据日本古籍记载或传说,大致有两种说法:
一、东京国立博物馆藏本(就是前述传海上捡得的那幅,被称为“流水圆悟”)。
一、南宋时期,被称为日本“茶祖”的明庵荣西禅师到中国参禅,将这件墨宝带回日本,后来传给京都大德寺住持一休宗纯,再传给被后世称为日本茶道的“开山之祖”的村田珠光,传弟子武野绍鸥,再传给日本茶道最著名的茶人千利休,后归丰臣秀吉,传德川家康,在幕府结束后归东京国立博物馆收藏。
事实上,无论在中国或日本,目前可见的历代古籍文献或书法,都没有出现过“茶禅一味”四字。
据一般茶书等材料介绍,这句话出自北宋高僧圆悟克勤禅师所写的一幅书法,其真迹被弟子带到日本,藏日本大德寺,是日本茶道至宝。
但在上世纪前期,“茶禅一味”一词在社会上并未流行,日本方面约在1988年三省堂出版的《大辞林》解释词条“茶禅一致”时才列出同义语“茶禅一味”,显示此时这句话才成为日本社会常用语(日语称为“四字熟语”);而在中港台地区,“茶禅一味”四字也大约在这时期普遍出现。
如追溯源头,查圆悟禅师所有传世文献,也从未见他有写下“茶禅一味”四字的记录,甚至也没有关于日僧荣西禅师和这四字墨迹的可靠记录,纯属后人传言。
虽然都说得活灵活现,经常被人引用,但若认真稽查有关圆悟禅师墨迹流传日本的文字记载,年代较早的应为16世纪千利休的两位弟子在他晚年写的《山上宗二记》及《宗湛日记》,但只提到千利休有“圆悟墨迹一幅,……是昔珠光得赐于一休和尚之墨迹也”,却都没有提及这幅书法就是“茶禅一味”四字。
如此茶禅,着眼的是电光石火、灵光乍现的一刻;若世人只求一味,或许只能是不知究竟谁解其中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