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记忆残缺不全了,这一幕却深深刻在脑海里,就算祖父母已过世多年,那一双满是皱纹的手,递过红包的那一刻,永远定格在我心里。

大人吃完年夜饭,也是我们吃完零食晃悠着回家的时候,祖父母就开始派红包了。通常我们会用力地在外套上擦拭五味纷呈的双手,笨拙地对着端坐的祖父母跪下。前一刻祖母还在厨房挥汗如雨,这一刻却变得庄重而肃穆。孩子们会磕几个头,说一些事先背好的吉祥话,忘了也不要紧,父母会在一边提醒。然后,祖父母会给一个盘子,有橘子、花生、瓜子、糖、糕之类讨彩头的食品,堆成一座小山,顶端就是小小的红包。

红包的意义不仅限“内涵”,更在于培养孩子的内涵,现在的教育是不是缺失了这一课?现今商品社会金钱至上,在春节喜气洋洋、满载长辈祝福的这一刻,铜臭味能不能稍微退避一些?感恩之心是我们的传统,即使磕头拜谢已被认为是不值得提倡,但接过压岁钱那一刻的感恩之心,又怎么可以忘记呢?

祖父母通常只说“乖啊,新年也要乖乖的,身体要好啊,学习进步”之类的话语,虽然很简短,但接过盘子的那一刻,就觉得很神圣,仿佛一整年的意义,就在那一刻。

几十年前则是另一副光景。大人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一群孩子扒两口菜,便抓一把糖果,兜里揣着瓜子花生,在住宅区的花园四处游荡,试图发现一些蚂蚁窝和小西瓜虫,以期爆竹有用武之地。

红包的设计是多样了,神圣感却不复存在,现在更重要的反而是它的“内涵”。年前去拜年,亲眼见到朋友的红包被一个小孩当场拆开,孩子还大声向母亲投诉只给10元,朋友尴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落荒而逃。那个母亲始终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

压岁钱,似乎是农历新年大人和孩子最在乎的事情了。那一个个红包封,带着各种深浅不一的红色,充满了喜气与魔力,让孩子着迷,也许也让大人头痛?

红包的金额通常很小,几角钱,或1元,可能只够买几瓶饮料,但我们不在乎,因为这个钱是神圣的,就好像现在庙里借来的红包,虽然只有两角,却有很大的意义。

自己有了孩子后,也逐渐加入派发和接受压岁钱的行列,看着红包金额年年水涨船高,网上更有所谓的“价格指导”,给迷茫的家长指点迷津。孩子大多不用向长辈磕头了,那几句祝福的话,也有些敷衍,更多的是发了一笔小财的感觉,和朋友互相炫耀自己准备的购物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