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说,市场运行有着市场运行的规律,经济发展须要遵守经济发展的规则,任何人为的设计与干预,都会像计划经济解决不了“东方市场”的经济问题一样,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联时期的政治强人斯大林,去世迄今正好70年。对斯氏的评说,现在已经不是热门话题,但70年间的世事变幻,又令人想及当年他主导下的东西方经济脱钩一事。
说“超出预期”,概因在中美间“脱钩”“去风险化”声不绝于耳的背景下,哪怕是一丁点的对话、合作之举,也会备受关注。世界曾经遭受的“脱钩”之苦,至今依然令人心有余悸。
作者是山西行政学院教授
新加坡总统选举的候选人尚达曼,日前就集自己长期参与国际经济事务之经验说,美国应准备与中国进行“漫长角力”(long game),而不可为了追求短期利益,去冒今后关系可能更加恶化的风险,他坦言:“去风险化”是一个“与‘脱钩’相比要动听一些的词”,但“随着实践推移会构成严重风险”。(《南华早报》8月21日)这些话,如果美国真的够聪明,应该能听进去,或对70年前“两个平行市场”的脱钩结果有所思考。
往事不可忆,来者犹可追。70年前的脱钩,对今天处理国家间的关系,多少应当有一些启迪意义。至少从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起,脱钩在美国政府那里就成了魂牵梦萦的大事,拜登政府及僚员尽管不断声明,并不寻求与中国的脱钩,但包括“去风险化”之类的举措,真的让他们不琢磨脱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这样做的后果,虽然有些人会觉得很乐观,像当年斯大林一样,但实际上未必对美国有利,还可能殃及世界。
所以,70年前的脱钩对70年后脱钩的警示意义,今天的人也应当思考,不应再走斯大林的老路。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与“两个平行市场”如影随形的是东西方数十年间的冷战,以及相应衍生的对抗、冲突,甚至战争,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对世界和平的损伤,很难具体统计。
但令人愕然的是,“两个平行市场”理论在运行30余年后,“脱钩”以柏林墙的坍塌、苏联的解体和冷战的结束告终,“经互会”也与计划经济一起,在世界绝大多数区域走到了尽头。这样的后果,斯大林没有看到,但肯定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1952年是斯大林去世的前一年,他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中,提出了“两个平行市场”的理论。按照这个理论,战后苏联为首的东方社会主义市场,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市场,是两个内部自成体系,但彼此对立、绝对隔绝的平行市场。“两个平行市场”的出现,使统一的无所不包的世界市场趋于瓦解。“东方市场”(或曰苏东阵营)不须要从“西方市场”(或曰美欧阵营)输入商品,自己却可以在内部互通有无、日渐强大,最终迫使“西方市场”日渐减小,并加剧西方国内的经济危机和各国间的矛盾,最终导致西方阵营的瓦解。
刚刚结束北京之行的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不仅多次表示美方不寻求与中方脱钩,同早前几位美国政府官员的中国行相比,美中两国商务部还商定成立寻求解决双方具体商业问题的工作组,建立新的沟通渠道。足见雷蒙多此行,多少超出了舆论的预期。
用今天的话说,“两个平行市场”的理论,就是美国现在念兹在兹的与中国市场脱钩,或实现精准脱钩的所谓“去风险化”。
美国是否能够率领西方盟友实现与中国的脱钩或精准脱钩,时间会给出答案。但70年前斯大林引领“东方市场”与欧美国家的脱钩,倒是在70年的发展中有了结论。想当年斯大林以和美国一争高下的雄心,不仅与美国全面抗衡,还胁迫苏东阵营中的卫星国,拒绝美国的马歇尔计划,以经互会(COMECON,全称经济互助委员会)为载体自行其是,致使“两个市场”相互割裂,货币金融自成体系,国际贸易在各自为战的耗斗中低效运转。
今天的世界,国家间关系的处理,于任何一个政府或政治家来说,都是足够复杂麻烦的事,稍有不慎,都不知道会引爆哪枚炸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经济上的事,循着经济的路数去办,就算有政治等方面的干扰,至少不要让事态失控,走向悖经济规律而行的道路。好墙难挡四面风,全球化很难惠及所有人,得失应在情理之中。但比起拒绝国家间的合作与交流,动辄脱钩、断链、去风险化的做法,显然是格局足够大、心态更开放者,会有更多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