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前世界的普遍现象,美国新闻机构凭借强大传播力,将影响力深深渗透到各国媒体中,所造成的弊害,正如巴雷特说的:媒体假装自己所报道的就是真相,一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就会相信他们这一套,因为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媒体和意识形态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这决定了他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一个有国格的国家,应该抗拒媒体帝国主义的侵蚀,尽可能保持自主地位,以期堂堂正正立足于世。
美国建国以来发扬光大现代文明,在多方面成为全球崇尚的典范,包括大众传播专业义理的实践。美国怀抱推广现代文明的使命感,确实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但许多美国精英因之产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甚至形成单一性的价值标准,以为世间只有自己奉行的价值观与理念是正确的,其他国家及人民必须效法遵行,否则就是落伍或是错误。另一方面,美国精英普遍将美国利益无限上纲,以为美国的利益就是世界的利益,美国所走的方向是普天下唯一正道,世人必须跟进遵循。
美国文化传播学者巴雷特(Oliver Boyd-Barrett)在解析媒体帝国主义理论的著作中指出:“某国媒体的所有权、结构、传递或内容,受制于他国媒体利益的强大压力,而未有相当比率的相对影响力”的现象。
华邮猎巫猎到新加坡
近日有关《华盛顿邮报》和《联合早报》之间的争议,虽不全然是无事生非,但深究到底,关键肇因纯然是美国精英优越感作祟,将他们信奉的价值理念套量在外国媒体身上,甚至将美国利益拔高为普世利益,其他国家及媒体必须跟进,否则就是专制国家的附随者。
在国际社会上,美国为了维系霸权地位,对中国极尽遏制能事,拉帮结派包围中国,并且用简单粗糙的二分法,将世界划分为民主与专制两大阵营,要求各国选边站。凡是紧跟美国脚步的,就是民主好国;凡是不站队美国一方的,就是专制国家的鹰犬。至于不选边的,比如新加坡,美国持续施压,在认知战中多所贬抑。这回华邮对早报的非议,基本上就是站在这个战略高度出击,反映的是美国国际战略与认知偏见。
类此新闻专业精神的实现,其实是美国多数新闻传播学者念兹在兹的教导,也是多数美国新闻媒体过往奉行不渝的原则。但是,本世纪以来,美国传统的价值体系逐渐崩塌,在政治对立与社会撕裂益趋严重的实然发展下,媒体纷纷选边站,为政治冲突推波助澜。原先媒体信守的客观、公正原则,多被晾在一边,代之以党派立场与意识形态偏执。过往美国社会引以为傲的多元化民主精神多被搁置,纷从单一价值观、单一视角报道事实,呈现单一意见,使得美国政治、社会与媒体之间形成恶性循环圈,相互增强与放大,再与社交媒体的回音室效应相加相乘,益使美国的分裂急剧恶化。
美国历来是自由与民主的世界典范,但本世纪以来,传统经典价值逐渐褪色,西方主流媒体对国际事务和社会事件的叙述方式,多从美国本位立场与国家利益出发,致使尊重异见与他国的多元价值观日益沦落。这种全球国家之间媒体流通的严重不平衡,半个世纪前即被称之为“媒体帝国主义”,在具体实践上则于今尤烈。
(作者是中央通讯社前董事长、台湾资深媒体人)
媒体决定青年认识世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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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历来是自由与民主的世界典范,但本世纪以来,传统经典价值逐渐褪色,西方主流媒体对国际事务和社会事件的叙述方式,多从美国本位立场与国家利益出发,深刻塑造世人对世界的认知,致使尊重异见与他国的多元价值观日益沦落,对全球强力放送的结果,就是将美式意识形态强势加诸于世人。这种全球国家之间媒体流通的严重不平衡,半个世纪前即被称为“媒体帝国主义”(media imperialism),在具体实践上则于今尤烈。
王副总编辑和吕大使的说法信而有征,站得住脚,而且照映出华邮的傲慢与偏见。新闻媒体的天职是报道真实、分析与诠释公众事务,并且提供公共论坛,让各方意见得以传播与交锋,使阅听众得以充分而准确地认知公共事务。为了更好地履行告知真实与交换意见的职分,媒体必须尽其所能地做到客观与公正,但客观、公正没有绝对标准,只能相对地自我要求,不要存有主观意图,尽量排除偏见,力求接近真实,反映多元意见。
由于真实世界繁复多端,无法从单一角度照见全貌,所以必须从多角度照射,才比较能呈现真相;也由于世间对于公共事务仁智互见,观点不一,所以必须正反并呈,才能反映与沟通不同意见。总的说来,多元化才能反映事务的多面性样态,因此从报道、分析与评论,都必须谨守多元性的专业精神。新闻报道必须从多角度呈现多面向,评论则要做到王副总编辑说的“众言堂”,让百花齐放,以“确保言路能宽广些,让观点更多元,可以互相参照、碰撞,甚至辩论”。
新加坡驻美大使吕德耀也发函华邮做了澄清,他严正指出:“美国新闻媒体期望《联合早报》效仿《华盛顿邮报》,或者新加坡效仿美国或中国,是错置的期望。”并且强调新加坡是一个多元种族与宗教的国家,包括《联合早报》在内的新加坡主流媒体“反映了我们自身的社会关注、文化历史和观点。他们为新加坡人报道本地和全球新闻,并在维护我们的多元文化群体的论点方面,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美国传统价值崩塌媒体纷选边站
当前美中战略对抗方兴未艾,美国举国上下浸染在抗中狂潮中,所有未纳入这个大潮的重要机关与个人,无论是国内外,都成为追究讨伐的对象。这个狂潮的浮滥情状,正如《联合早报》副总编辑王彼得一语道尽,今时已是“一个非友即敌,甚至没敌人也要找敌人的歇斯底里世界”,“西方媒体,纷纷进入到认知作战模式,并且不断在猎巫”。《华盛顿邮报》猎巫猎到新加坡,罗列了一堆片面证据,说《联合早报》已沦为中国政府的喉舌,甚至影射整个新加坡都站队到中国那边去了。《联合早报》对这项指控做了强力反驳。
受制于客观现实,《联合早报》当然未臻于尽善尽美境地,但相对于中国大陆官媒沦为传声筒,乃至于国安法施行后,香港媒体表现的寒蝉效应,仍有很大的超越。笔者在早报发稿一年来,深切体认到其言论尺度相当宽阔,有些对中共当局批评的文章也照登不误。有一次言论版主编约我写中国经济现状的文章,他说早报虽有一些大陆作者,但他们有所顾忌,不便写出真实情况,我是台湾作者,比较没有禁忌,可以道出真相。有一次,台湾和香港一些异议人士陆续被大陆当局法办,只因为他们在境外的一些言行违背中国法律,我认为事态严重,立即发了一篇批评中共当局这种“长臂管辖”的做法,侵犯境外华人自由权,将贻害深远,早报也全文刊出,引起不小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