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过春节,韩国人过旧正,越南人过Tet(节),尽管名字各不相同,习俗也多有差异,但同宗同源,归根到底,过的还是同一个节日。大家都在农历年的同一个日子里,辞旧迎新,期盼着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这也印证了莎士比亚那句名言:“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芬芳。”
我的意思是,不必刻意,不必一刀切。多元的校园也不一定就不应使用CNY。不同国度和场合以及不同群体,有时CNY更贴切,有时LNY更合适,有时更是互补的。显然,两者有着各自的功用。
在笔者看来,“农历新年之争”其实跟新马的“海南鸡饭之争”,不无相似之处。一个同宗同源的东西,剪不断,理还乱。当一名出自中国而定居英国的论者,将问题的一部分归咎于中国留学生对CNY中的Chinese这个概念的理解过于狭隘时,她基本上无视那位韩国教授的“正名呼吁”也是基于同样的解读。那位韩国教授要人们弃CNY不用,理由就是这个节日并非中国独有。
这朵“玫瑰”——一个源自中国的农历新年,不仅在外国有不同名字,就是在中国也确实有过不同称谓:新春、正旦、正月朔日……到当下又叫农历新年、春节。中国本来就只有这一个新年,后来由于民国时期引入阳历(公历),故而有了两个新年。为了区分,于是就有了公历的元旦与农历的新年。但万变不离其宗,叫什么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在新加坡,华人多用双语,对CNY和LNY可能习以为常,常常互换而不自知。但就各族同胞而言,CNY才是正式的共同用语,它见诸英文媒体以及政府以英文发布的公共假期列表上。LNY更多的只是华人圈子里的用语。
故而,争议双方都看走眼了。这里的Chinese并非一个地域名称,CNY也并非对某个中国节日之称谓的翻译,而只是当事国对一个节日的命名而已。是的,在欧洲,在美加,这个源自唐人街的节日,近年已扩散到各个主流场合——伦敦的特拉法加广场、米兰的和平门广场,且因有更多不同团体、族群参与而变得更多元。但街头舞龙舞狮、敲锣打鼓放鞭炮,那DNA里满满都是Chinese(华人)的印记。被称为CNY,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CNY确实容易引起误读。而另一边,LNY也不是没有缺陷。对于那些过农历新年的人来说,LNY是对农历新年的误译。对那些还靠阴历来计算节日的民族来说,LNY这个叫法反而会带来不必要混乱,倒不如CNY来得清晰。
那位教授要人们正视的,不外就是这个节日的多元性。但他恰恰忽视了CNY的使用其实也是这多元性的一部分。就像在韩国叫旧正一样,在欧美和东南亚一些国家,这个节日就叫CNY,且有着悠长历史。因为节日是由中国早期移民带过去,那些移民在自己圈子里,在唐人街庆祝自己的新年。在异族人眼里,这是实打实的Chinese(华人)新年。
然而,说名字不重要却又不尽然,特别在这个全球化时代。最近的农历新年英文名称之争,就是由一个韩国教授呼吁要为农历新年的英文“正名”而起。该用Chinese New Year还是Lunar New Year(以下分别简称为CNY与LNY),中韩两国网民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在新加坡,也因南洋理工大学出现的“删字改字”事件而议论纷纷。舆论里既有英语翻译惹的祸之问,也有警惕泛政治化之说,更有民族主义者在作祟之论述。
(作者是画家、前生命科技工作者)
一句话,CNY与LNY,各有利弊。今年,美国总统拜登史无前例把农历新年招待会开到白宫里,为了那个inclusivity(包容性),他舍CNY而用LNY,这里面当然有他的政治意涵。拜登进而又把LNY说成是AA(意指美国亚裔)的共同节日。孤立来看,确实也没问题,但当招待会的舞狮在一面装饰着福字贴、红折扇的墙前定格时,狮口吐出锦缎,上面写的是“恭喜发财”四个汉字。那画面在拜登讲话的余音里,多少有点弄巧成拙的味儿。
这里不是要反对包容。包容这个东西是双向的,一些刻意的操作,只会招致反弹,特别是像大英博物馆的贴子,它肯定有发贴的正当理据,但在一片呼吁包容的氛围里,在不少西方政客已弃CNY而用LNY之时,却偏偏在LNY前面加上Korean(韩国的/韩国人)这个定语。这一减一加,很难不让人诟病个中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