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面临经济寒冬。气候寒化的主要因素是去年起对民企收紧的政策，强力监管及陆续打压一些蓬勃发展的行业，包括补教培训业、游戏业、演艺行业，房地产业受伤尤重，又为了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以及市场垄断，而对阿里、腾讯、滴滴出行、字节跳动等网络巨头挥舞大刀开罚。一方面对具有创新精神的私营经济进行压制威吓，另一方面则给官僚作风严重的国有企业大开扩张机会，又因疫情封城严重干扰企业生产与运营，导致经济一再失血。即便疫情防控全面解除，也不意味经济活力短时间恢复得过来，因为此前的种种发展已经快“摘绝抱蔓归”了。

国内外产业界在二十大前期盼这种经济左倾路线幡然改正，但期望显已落空，企业经营环境仍难回归市场，故竞争力难以提振。加上房地产泡沫化难春光再现，以及国企备受政策与金融厚爱，企业和地方政府负债率居高不下，人口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经济要恢复疫前水平难上加难。

外资对此形势纷纷做溜之大吉的打算。今年从中国撤资已成显著趋势，美国多个州的巨额公务员退休基金停止或退出对中国的投资，制造业撤走的趋势也在恶化。资金和制造业撤走，不利于中国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上海市政府最近做了一项对美国公司的调查，发现三分之一的公司今年撤走的资金比去年增加一倍，六分之一的公司考虑从中国撤走。

自己摘瓜不息，外国也大摘特摘。美国总统拜登和习近平在二十国集团峰会期间会谈，虽然有助于缓和双方日趋紧张的关系，互画红线，避免滑入对抗局面，也同意高层官员跟进会谈；但在外交关系趋向缓和之际，双方的经济关系仍未见缓和，中国科技被卡脖子的问题毫未松绑，继续向脱钩方向发展。双方没有提出措施扭转日益恶化的经济关系，尤其没有触及最严重的向中国禁售尖端晶片问题，拜登反而指责中国的“非市场经济行为”损害美国工人和家庭的利益，中国经济受美国打压的情况只会暂时无解。

近两三年雷厉风行的防疫管控加深了经济的压力，不断封城、禁闭，对民众没完没了的筛检，行动自由遭限缩，对外流动与连结被截断，经济生产备受摧折。《华尔街日报》近日引述苹果公司供应链分析师等人士意见，指出中国一年来的情况已经削弱作为“稳定制造中心”的地位，苹果最终希望有计划地让越南和印度承担更多生产任务。

英国《金融时报》最近报道，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黑石取消了一项重要的对中国债券投资计划，理由是担心美国中期大选后出现分治局面，共和党影响力增加，可能使两党在国会联手制裁中国的力道增强。由于出现“外资空洞化”与“外企空巢化”的失血局面，而习近平第三个任期可能加强对私营企业的控制，习拜会又未能改变经济受打压的局面，内外夹击之下的中国经济，焉能回复活力与生机？

有学者研判当前中国正面临“多发性经济风暴”局面。从商家倒闭、企业裁员、大量失业、消费萎缩、外贸下降、顺差萎缩、股市下跌、金融脱序、财政亏空、地方政府负债严重、外企撤离、外资流出再到人民币贬值等等问题纷至沓来，且益趋严重，又未见有效解决方案，中国的总体经济势必持续滑向谷底。

以往靠政府投资基建提振内需的做法也行不通了，地方政府因为减少卖地及防疫支出大增，个个都变成泥菩萨，过不了江。根据中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今年上半年31个省市自治区全部财政赤字，连上海的赤字都高达18亿元人民币（约3亿4900万新元）。政府还有什么资本撒钱救经济？

中国经济不堪官方一再摘瓜之害。堪为寒暑表的香港股市，从二十大后一度跌幅很大，原因不在于市场担忧未来中共的经济治理改弦易辙，而在于确信现有的压缩市场措施会变本加厉。二十大后的经济现实仍是内外交困，国内经济继续下滑，国际环境愈来愈严竣。经济增长放缓趋势明显。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一直维持每年7%至9%以上的高增长，今年前三季分别为4.8%、0.4%和3.9%，头九个月增长3%，全年预计只有3%以下的增长。

此情此景令人想起唐朝的《黄台瓜辞》：唐高宗时期，朝政由皇后武则天代为处理，武后的野心很大，她废太子李忠，立李弘做太子，后把太子弘毒死，立李贤为太子。李贤日夜忧思作《黄台瓜辞》：“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在近10年的政策路线宰制下，中共经济下滑趋势逐渐积重难返。许多国内外经济学家认为，当中国经济发展受挫，持续放缓，在国际科技遏制与投资减少之际，就会改变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路线，不再向外大幅扩张，改为以向内发展为主，内循环压倒外循环。然而，二十大的报告疾言要求重视国家安全和减少对外依赖，如此则经济动力大减，“内外双循环”的构想落空。经济增长的弱势无以扭转，所以习更要致力于科技自力更生，减少对外依赖。

中共二十大落幕一个多月，爆发多点持白纸抗议行动，表达对抗疫过严的不满。抗议很快被压制下去，但暴露了厉行近三年的严密防疫措施，已令民众不堪其苦，经济生产与民生也不堪其扰，再不大幅松绑可能引发民变。

（作者是中央通讯社前董事长台湾资深媒体人）

增长率下跌若此，固然是防疫严控和俄乌战争感染所干扰，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经济政策路线难辞其咎。近年中共已不像邓小平那样热情拥抱市场，而是以“有序发展”为由，大肆干预市场，且以政府投资为经济的主要动力，许多关键产业由政府主导投资。这种政策严重妨碍企业的自主性发展，也扭曲了资源有效配置，导致经济增长动力痿弱不振。

另一方面，中国经济也因严厉管治的折腾而受挫。二十大后，海内外人士确定中国经济路线与经营环境短期不会改，市场力量将继续被削弱，国际国内资金持续出走，产业供应链进一步趋向破碎与外移。由于官方过去几年管控经济太过严厉，制约民间企业与外资企业的发展环境，中国经济崩坏的悲观情绪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