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府可能正试图在不同所有制主体之间,建立一种新型的分工方式。下一阶段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如何通过创新驱动发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笔者认为,中国政府可能正试图在不同所有制主体之间,建立一种新型的分工方式。下一阶段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如何通过创新驱动发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在创新链条上,越往上游的基础研究和底层技术领域,不确定性越大,民营企业越是不愿意进入,越须要政府发挥更大作用。不同国家,政府进入创新链的方式是不同的。美国发挥主导作用的是军方,国防部获得的研发费用,常年占到美国政府研发支出的一半左右。我们熟知的互联网、GPS、集成电路等底层技术,都是从军方项目中孵化出来的。

也要注意到,在创新链下游接近市场的一端,只有在硬预算约束之下激烈竞争的民营企业,才有可能将原创技术最大限度的商业化。二十大之前中国政府一再警告要“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但是此次报告相关措辞改为更温和的“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也许正是出于对民企作用的重新认识。

一个拥有强大内循环的经济体,只会更为开放,不可能走向闭关锁国。这背后有复杂的机制,仅以创新为例,创新是专业化分工的产物。中国越是掌握关键核心技术,实现独立自主,就越须要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二十大报告中对“开放创新生态”的提及,甚至要早于“自主创新能力”,说明中国政府对创新和双循环的关系有深刻理解。

中国曾经寄希望于从欧美获取底层技术和基础研究成果,但是中美脱钩之后,只能加强政府投入,实现自主创新。我们看到,中国政府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布局。早在二十大之前,国有企业就被定位为原创技术的策源地,此次大会,又有大批航空航天系统的官员进入中央委员会,他们都曾在新型举国体制下,取得突出的科研成绩。

首先要指出,一个超大规模经济体必然以内循环为主,这一点无关意识形态。以美国为例,其出口依存度常年保持在10%以下。美国强大的经济实力,是建立在商品、人员、信息都能自由流通的高度整合的国内市场之上的。

中国政府于2020年提出了双循环战略,二十大报告中又进一步确认了双循环的战略意义。西方舆论普遍认为,“双循环经济战略意在强化内部市场,减少对其他国家的依赖(德国总理朔尔茨语)”。

中国经济的瓶颈,恰恰在于内循环并不通畅。比如此次防疫过程中,各省涌现出20多种健康码,就充分暴露出要素市场的割裂。再比如创新必须依托强大的国家创新体系,但中国科技企业嵌入外循环过早,产学研之间缺乏合作,尚未能形成真正的创新共同体。二十大报告中提出“构建统一大市场”“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正是为了解决内循环的上述问题。

二十大后中国经济另一个惹人瞩目的焦点,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很多人认为,计划经济将大幅回潮,但事实并非如此。二十大报告中,市场/民营/非公有制三个关键词共出现26次,要高于十九大的24次。此次报告重申,“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中共二十大召开之后,西方世界的主流看法是,国家安全已经取代经济发展,成为下一阶段战略重点,中国经济前景堪忧。笔者认为,今后的经济运行中,内循环的比重确实将持续加大,政府的作用也会进一步强化,但这些并不意味着闭关锁国或者计划经济,中国经济仍有较大增长空间。

高度发达的内循环,可以改变中国经济参与全球化的方式。在国际大循环主导的模式下,中国发展经济所需要的技术和市场都由外资企业主导,而双循环战略的目的,就是希望发挥超大规模市场的潜力,由中国本土培育的跨国公司去整合全球资源。产业经济学家刘志彪曾做过形象的比喻,双循环意味着“从客场全球化向主场全球化的转变”。

(作者是日本亚洲经济研究所主任研究员)

总的来说,中国经济前景并不黯淡。外界的负面看法,除了意识形态因素之外,主要是长期疫情封控导致的信心不足造成的。笔者相信,只要疫情过去,让经济回归正常轨道,二十大报告所要传递的信息,将会得到更为客观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