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厌恶战争,甚至畏战的俄罗斯人,我曾生活其中深有体会。吃饭一定得把餐盘的食物吃完,中年或年纪更大的人,会随口说起二战如何影响家里的故事,甚至有些老人至今在床头都会有玻璃罐装着干粮。
除了上街反战以及线上反战的热血人士,俄罗斯“墙外”的反战声浪也很强烈,一些旅居美国和立陶宛的俄罗斯人甚至当众焚烧护照泄愤。旅居海外的文化名人也加入行列,例如著名年轻多产作家、记者、编剧格卢霍夫斯基(Dmitry Glukhovsky,42岁)。他是获奖无数的文化人,在年轻读者群中甚有影响力。他以后世界末日小说和现实主义小说著称,例如《地铁2033》《文本》,多部文学作品获改编为电影。
(作者是文字工作者/商人,曾在俄罗斯生活八年)
他日前在面簿沉痛撰文:人民害怕战争,不要战争,因为出门的是人,回来的只有炮灰。他表示,这是普京自己的战争,面对“一个不值得存在的国家”,他通过各种渠道说服人民为什么要战争;在作家眼中,这纯粹是个人恩怨。总统所谓的闪电战不止破坏了军事基地,还扩大到平民区域,是真正意义的战争犯罪。他说,国内宣战的立场通过媒体犹如把象征这场战争的Z字母刻印在每个俄罗斯人的额头上,把全民拖下水。如今全世界都视俄罗斯人为敌人,俄罗斯人必须记得这点,“这不是我们的战争”。
名作家:这不是我们的战争
自俄乌战争开始以来,未得到俄罗斯人民支持出战的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第二战场是俄罗斯:来自国民的反对声浪、海外俄籍公民的激烈回应和流亡的反对人士。
对于一个经历第二次世界大战,牺牲2700万人,几乎每家都有男丁折损,伤痛记忆还未消减的俄罗斯民族,好不容易才享有相对和平的日子,他们对战争持什么态度?
俄乌之战眼前未分胜负,昔日“兄弟国”相互厮杀已是斯拉夫人难以磨灭的悲剧,战事也彻底撼动世界秩序。在媒体越来越封锁的环境下,俄罗斯人民还是有方法翻墙取得信息,到底同情战争和反战的势力将如何发挥作用,影响和决定俄罗斯的未来,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权力更集中的国家,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一个老妇在加里宁格勒示威被逮捕前向警员说:“我就是反战,在二战死了爸爸和哥哥,我是列宁格勒围城战(现称圣彼得堡,1941年至1944年,牺牲至少80万平民)的幸存者,我还能失去什么?”
这些学生记者也犯险报道一个老妇在加里宁格勒示威被逮捕前向警员说:“我就是反战,在二战死了爸爸和哥哥,我是列宁格勒围城战(现称圣彼得堡,1941年至1944年,牺牲至少80万平民)的幸存者,我还能失去什么?”
除了镇压示威者,违者可能入狱或罚款,俄罗斯也严禁人民散播虚假军事信息,违者可监禁高达15年。虽然如此,反对战争的标语在线上线下媒体还是不少见。两个在俄罗斯因反战立场而关闭的媒体也酝酿另起炉灶,通过油管(YouTube)继续宣传。就算失去了全世界的网络和平台,俄罗斯人还可以用Telegram平台。
他们访问一名莫斯科大学政治教授,他认为Z字母是一场总统向俄罗斯人民宣示的大型战争,牺牲的是社会最底层和贫困阶层的士兵。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全国49个城市的示威不断,单单是3月6日,被逮捕的人多达4700人,他们高举“Нет войне”(反对战争)和“Позор”(羞耻)字样的布条,创下开战以来单日被捕人数的纪录。俄罗斯内政部证实,迄今全国被捕反战人士多达1万以上,即使不断被逮捕,示威行动丝毫没有止息。
一边厢国内外反战情绪压不住,另一边厢政敌如流亡的前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Mikhail Khodorkovsky),依然是普京最苛刻的批判者。他怒斥普京没打败乌克兰而是赔上了俄罗斯,在短短两周内被世界孤立,而且还是“人类公敌”。他向西方媒体表示,俄罗斯是时候更替政权,普京已“时日无多”,可能是一到三年。他说,俄罗斯当局一贯地控制媒体,不是被摧毁就是关闭,俄罗斯人越来越难看到客观的消息来源。
一个独立的俄罗斯高校大专网上媒体以乌克兰国旗为头像,公开宣称:“我们(二战后)反战了77年,难道现在因为反战就要入狱15年?”即使受到政府警告被封禁(开战第二天已在俄罗斯被封),他们完全没有退却,积极在IG、推特或面簿报道各地的反战活动,包括刊登基辅战况的照片。
号称令普京最头痛的反贪腐反对派人物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45岁),于2020年在俄罗斯境内中毒九死一生,隔年自愿回国(因早年欺诈罪名)被捕入狱至今。他在狱中通过推特呼吁国人不要停止上街示威反战活动,他认为反战浪潮会持续增长,并希望借此对克里姆林宫施压早日结束战事。他将普京喻为“癫狂的小沙皇”,希望人民不要成为“畏惧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