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本报评论员 nghk@sph.com.sg)
11月29日,看着旅居本地的马来西亚人通过疫苗接种者旅游走廊(VTL)回返家乡的报道:有人行前失眠,有人“比结婚更激动”,有人回到老家与父母相拥而泣,有人终于见着分开20个月的丈夫或孩子……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一湿。
新马开通了航空和陆路VTL,下来还打算开通铁路和游轮连接,但与那么多人一起搭飞机、巴士或火车,肯定存在感染风险。陆路VTL第一趟巴士就有一人入境马来西亚时确诊,与他同车的乘客会不会受感染?会不会把病毒带回家感染长辈?关乎家中老人安全,要回家者不能不虑。
新马边境自去年3月关闭后,类似的例子太多了。疫情夺走很多人的性命,带走很多人的幸福,在外的游子迫于严格检疫和隔离措施,不是长时间无法与亲人团聚,就是无法赶回家见亲人最后一面。
然而从感性角度看,疫情在我们脑海中留下的画面实在太惊人了:染病者在路边突然倒地不起,医院堆满尸体,病人与尸体躺在一起,病人在医院外不得其门而入,一家人确诊在家等死,农村堆起路障阻止外人进入,冠病怀疑论者示威反对接种疫苗和限制措施,疫情曲线横看成岭侧成峰……
新马两国领导人承诺,会在公共卫生允许的情况下继续推进边境开放,即使奥密克戎打乱计划,两国进一步开放边境的大方向不变。
有关冠病的信息通过网络不停地轰炸所有人,有些人麻木了,有些人依然每天密切关注,有些人唯恐天下不够乱而散播假信息,有些人成了惊弓鸟拒绝新常态,有些人感叹生命无常而选择及时享乐。政府和卫生决策者不得不谨慎前行,以免重开步伐过快导致第n波疫情反弹而激怒国民。
从理性角度看,疫情总有消退的一天,因为病毒是一种生命,生命的本质是延续,病毒要延续就不能杀死宿主——人类。病毒在人体内复制,一旦机会出现,承载遗传密码的基因就会发生变异,加强自身的延续能力,以适应生存环境。因此,病毒逐渐变得传染性高而致命性低,才能一代传一代;致命性高而传染性低的病毒,则容易因为宿主死亡而同归于尽。这就是为什么流感病毒能够纠缠人类数千年而不死,而沙斯病毒仅仅肆虐数月就消失殆尽。按冠病病毒的发展趋势,它可能成为人类史中另一种难缠的病毒。
越来越多国家意识到,继续封关锁国不是长远之计。人类已经尝到几十年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所带来的好处,不愿屈服于特朗普之辈或为对抗冠病病毒之流所主张的逆全球化。大多数国家在实现高疫苗覆盖率,冠病病毒对人口的整体危害降至流感的水平后,便逐步重开国门。
世界经历野生型病毒株和德尔塔毒株肆虐后已逐步稳定,各国边境开放步伐正在加快,却突然面对来势汹汹的奥密克戎毒株,边境开放马上又亮起红灯。许多国家努力推动的旅游走廊或泡泡,会不会又成泡影?新马边境开放会否昙花一现?也许暂时可以审慎乐观,因为两国领导人承诺,会在公共卫生允许的情况下继续推进边境开放,即使奥密克戎打乱计划,两国进一步开放边境的大方向不变。
没人能预料到,像脐带般连接着两个国家的新柔长堤,一关就是近两年之久,这是二战英军撤退前炸毁长堤以来所没有过的事。也没人能预料到,许多人去年3月17日匆忙收拾细软,从新山赶来新加坡继续上班之后,就只能隔着柔佛海峡遥望家人,或者隔着手机屏幕经历人间悲欢离合。这让我想起一位老报人在1965年8月9日如常从新山到新加坡上班,却没料到那一天之后,他与家人已分属两国。
虽然有了边境和关卡,但对那位老报人和很多人来说,新加坡和新山就是一个生活空间。疫情前,每天清晨成千上万的电单车大军过境来工作,睡眼惺忪的学子赶车来上学,之后是只见龙身不见龙头龙尾的罗厘车龙来回跨境;傍晚是人们拖着疲倦身躯归巢之时;周末则是两地民众相互探亲旅游消费。疫情暴发后,人流和车流消失无踪,只剩罗厘车龙还在维持两国的贸易经脉。更预料不到的是,两周复两周,新马国门一关就是20个月,只因疫情始终不愿消退。
新马防疫措施相互允许入境者履行较短的居家隔离后,过去几个星期有朋友选择开车回麻坡探望家人。朋友在面簿分享了家乡一草一木,以及跟家人朋友所有互动的数十张照片,颇有想通过照片把握住那一切的意味。可以理解,因为下一次回家不知何年何月,更不知道届时物是人非,抑或人是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