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政府通过医药援助基金（Medication Assistance Fund）提供的津贴，只帮助到某些特定社会经济阶层的国人。那些无法通过支付能力调查的病人，得求助于慈善基金或一些特别的经济援助计划等；不过，通过这些途径获得援助的幅度和时长，存在不确定性。

新型癌症药物的价格并不便宜。在2020年针对终身健保计划展开检讨时，新加坡肿瘤学会——一个由医治和照顾癌症病人的医生所组成的专业医疗组织——在公开咨询阶段分享了一些看法。我们提出的其中一个议题，是新型癌症药物的价格高昂，以及病患可负担的程度。当时，我们建议加强同制药公司的协商，争取更好的价格，以维持全国医疗体系的财政可持续性。同时，也应该一并考虑其他议题。

身为医生的我们希望病人获得最好的治疗效果。这意味着我们必须维持高水平的临床标准、留意最新的临床试验数据等科学证据，并不断地在行医过程中，采用那些科学证据证明更有效的药物。目前有大量的数据可以证明，哪些药物可以用来治疗哪些癌症，以及在哪些情况下可用药，而这些都是制定癌症治疗指导原则的基础。

新加坡肿瘤学会把新加坡的医疗服务视为一种生态系统，并称之为新加坡医药。新加坡医药是新加坡医疗生态对外呈现的面貌。这个生态就包含了医疗服务提供者（公共和私人领域）、制药公司、医疗科技公司、医疗保险公司，以及学术和监管机构。

许多新药物已被证明，能够改善病人的临床表现，但这些药物的价格昂贵。非专利药品以及仿生药品都是原厂药的替代选择。它们的价格较低，但是，只有在原厂药的专利到期后，才能在市场上买得到，而这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医生在决定开什么药时，会考虑市面上是否有其他非专利药和仿生药供选择，以及它们与原厂药相比，无论在疗效和安全方面，都不会逊色的证据。我国的卫生科学局是这方面的监管机构，负责审查证据，并且在这些药品符合安全、品质和疗效标准的情况下，允许这些非专利药和仿生药进入本地市场。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每一种药物都有可替代的非专利药或仿生药，尤其是那些价格昂贵的新型癌症药物。

在肿瘤专科这方面，药品价格和病人可负担程度的问题尤其显著。新加坡的全国医疗保险计划终身健保（MediShield Life），是帮助国人应付医疗开支的其中一个方法。癌症药物的门诊索偿顶限目前是每个月3000元。病人每个月也可以从保健储蓄户头中，提取最多1200元，来支付治疗费用。也就是说，病人每个月的癌症治疗费用如果超过4200元，剩余的都得自掏腰包。没有办法应付这笔自付费用的病人，就必须转向其他途径。

我国癌症治疗费用的可负担程度，是当前急需应对的问题。根据新加坡癌症登记处的数据，我们正面对癌症发病率和患病率都急剧上升的情况，而这加剧了问题。如果只是简单地通过提高索赔顶限，这会导致国家面对无法持续的癌症药物开支。我们促请卫生部与制药公司展开协商，力求争取更好的癌症药物价格。在我们的印象中，就算是考虑到汇率因素，每种药物在不同的国家，都有不同的价格。新加坡的药物价格似乎比其他国家来得高，因此，就算是新型的昂贵癌症药物，也必定有议价的空间。

多年来，新加坡的医疗服务建立了高水平、高效率、可靠、处在研究和创新尖端的声誉。这是新加坡医药各方一同积极参与、协作所取得的结果。各方经常保持联系，并在不影响最高临床标准的情况下，致力于在新加坡建立财政上可持续的医疗服务体系。这份成就是有代价的，因为它不一定争取到最低的价格。

终身健保计划须要调整和改进，才能更好地满足国人的需求，并为国家提高成本效益。对医疗成本效益进行分析是必要和重要的。分析的用意在于尝试去评估一些医疗程序（以本篇内容来说，指的是癌症药物）的成本，以及医疗程序对接受治疗者的健康带来多大的益处（例如寿命得以延长，或把病状控制好），分析结果可以用来引导国家资源分配的决策。这类分析其实已被用来评估哪些药物应该获得政府津贴，也应该用来确定终身健保的覆盖范围。这么做有助于新加坡更谨慎地分配用于癌症护理的资源。

作者是新加坡肿瘤学会会长

虽然与制药公司谈判、争取公平的药品价格是必须的，我们也要考虑到制药公司所扮演的其他角色：资助临床试验、举办教育研讨会，以及其他的研究和教育活动等，都有助于提高新加坡医药在新加坡乃至全球的地位。制药公司在研发新药方面继续扮演关键的角色，它在新加坡医药里占据的地位，不能被视为理所当然。

在制定了普遍被人接受的治疗指导原则后，指导原则应该不断更新，如果根据药物适用指标（drug indication）来决定终身健保计划的索偿，这是合理的做法。这么做不会限制医生的配药决定，毕竟医生的临床判断是最终影响配药决定的因素，但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让国家癌症药物的开支合理化。

新加坡肿瘤学会意识到，在一个健全和蓬勃发展的新加坡医药生态系统中，维持我国医疗保健体系的可持续性是非常重要的。学会支持所有有助于达到这个目标的决定。

终身健保计划目前的制定方式，有可能削弱新加坡争取更好价格的能力。怎么说呢？癌症药物的成本范围很广。无论病人使用的癌症药是比较贵或比较便宜的，目前的终身健保索偿顶限都是每个月3000元。对药剂公司来说，就算是低成本的药物，它们也没有什么商业理由去调低药价。这也让需要这种昂贵新药的病人，明显处于劣势；虽然说，他们最终可能有很好的健康收益，使这一切显得物有所值。

国际的癌症治疗指导原则，包括来自美国国家癌症治疗综合网络、欧洲肿瘤医学学会，以及美国临床肿瘤学会等。新加坡的癌症科医生也制定了治疗指导原则，称为新加坡癌症网络指导原则。

新药的价格昂贵。大家必须考虑到，要成功创新和研发一款药物，直到它能面市，过程所须投入的种种资源，包括多年的实验室分子生物学研究、其他临床前研究、分阶段进行的临床试验，以及非常庞大的人力和基础设施资源等，毕竟这是一个价值数十亿元的创新行业，而且失败率极高。这个行业与肿瘤专科领域的其他利益相关者相比，所承担的风险也高得多。因此，在寻求更好的癌症治疗方面，制药业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然而，大家都知道，成功的制药公司有庞大的净利率。因此，如果某些药物的价格谈判很激烈，并不是不合理的。

林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