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rigitte Granville是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国际经济与经济政策教授,著有《法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What Ails France?)。

然而,法国建制派对于这样的说辞总是立即予以驳斥。时任总理曼努埃尔·瓦尔斯(Manuel Valls)在《投降》发布后宣称:“法国不是米歇尔·胡埃勒贝克……它并不偏隘,仇恨和恐惧。”同样,法国现任总理让·卡斯泰(Jean Castex)也对将军们的信做了“最严厉的谴责”。

这反映了人们普遍的看法,即警察会避开时不时爆发暴力事件的郊区。2005年11月,两名逃离警察抓捕的黑人青年的意外死亡,引发了长达三周的夜间骚乱,迫使时任总统希拉克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如今,许多人认为,暴乱即将在郊区重现,而当局的防控措施远远做得不够。

例如,许多黄背心运动参与者认为,移民社区的年轻人是被宠坏的福利依赖者,他们违法而不受惩罚。与此同时,那些处于社会边缘(即使在空间上也是如此),缺乏机会逃离困难、常常也充满暴力的环境的人,可能会越来越憎恨自己的社区和国家。

这样的环境可以成为狂热伊斯兰主义的温床。再没有比频频发生、总伴随着“真主至大”口号的致命袭击更能发动一场文化战争了。最近对尼斯一座天主教堂的礼拜者,以及巴黎西南部一个小镇的一名女警察展开的袭击,就是两个例子。

事实上,对于“黑命贵”的法国批评者来说,黄背心运动提供了一个特别令人信服的反驳点。抗议者主要是贫穷的白种工人,通常来自法国的小镇和农村。受到越来越高的税收和越来越薄弱的公共服务的挤压,他们在2018年走上街头要求变革,并遭到了镇压。

将军们认为,由于一些“致命危险”,包括“伊斯兰主义和郊区群虻”(法国城市周边以移民为主的贫穷郊区),法国正处于“解体”状态。另一个危险是“亵渎我们的国家、文化和传统“的反种族主义运动。

关于法国即将解体的悲观预测并非新近才有的事。在2015年的小说《投降》(Submission)中,作者米歇尔·胡埃勒贝克(Michel Houellebecq)设想,在叛乱的白人民族主义运动以微弱劣势败选后,法国组建了一个得到旧世俗左派支持的伊斯兰政府。

但是,法国大部分地区的民众对此却不表赞同。成千上万的现役和退休士兵在公开信上署名,而在为LCI(一家国有新闻频道)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中,显著多数的受访者(58%)支持将军们的悲叹。在这封信的具体主张中,得到最多支持(86%)的一项是“不能也绝不允许任何城镇或社区不执行共和国的法律”。

毕竟,法国警察对白人抗议者的暴行由来已久,尤其是在1968年5月的暴乱期间。最近的“黄背心”抗议活动造成了大约十几人死亡,此事在简短的公开信中也有所提及。

人们对拿破仑遗产的看法,长期以来一直存在分歧。他的崇拜者称赞他在建立现代法国国家方面所起的作用;他的贬损者谴责他是奴役数百万人的殖民者。但是,在上个月20名退役将军发表公开信之后,这个问题在今天变得特别具有煽动性。

当然,这不是法国人对警察的唯一不满。去年在巴黎市中心举行的“黑命贵”示威显示,将军们所谴责的“反种族主义力量”坚信,移民和有色人种不成比例地遭受警察的暴力对待。这并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群体:尽管有10人或10人以上集会的禁令,但仍有数以万计的抗议者参加了示威。

低生活水平、高失业率以及警察暴力等共同的不满,可以形成共同的立场,因为它们都反映了法国政府的失败。但是,妖魔化“他者”的流行叙事,意味着生活匮乏的环境更有可能引起进一步的怨恨和分裂。

在纪念拿破仑逝世的讲话中,马克龙显然是在设法解决皇帝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他如何运用这种典型的平衡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他阻止酝酿中的法国文化战争爆发的能力。

英文原题:France's Culture War Intensifies

马克龙还应该对文化战争的双方做出具体的和解姿态。例如,承诺对郊区实行“零容忍”执法可以安抚一方,而推动毒品除罪化可以安抚另一方,因为这降低了加强执法的潜在风险。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21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拿破仑·波拿巴逝世200周年之际,向他的墓敬献了花圈,这让他进一步卷入了法国不断升级的文化战争。法国的裂痕能否愈合,还是像一些人所预测的,这个国家真的在走向“致命的内战”?

几乎没有法国人对其政治领导人感到满意,这就是历届总统都无法赢得连任的原因。为了在明年打破这一模式,马克龙可能不得不再一次与极右翼的国家集会(National Rally)领导人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进行两极分化的生死斗争。勒庞虽对将军们的信表示支持,但民众情绪的右倾可能会产生另一个挑战者。

为了增加胜选的机会,马克龙必须重申法国独特的“普世主义”公民理想,以使自己从其他候选人中脱颖而出。与多元文化主义不同,这种理想超越了种族血统和宗教信仰。

在更实际的层面上,马克龙最好将法国庞大的公共开支中的更多部分,从官僚机构转向国家最基本的职能——首先便是刑事司法系统。法国的警察部队远非完美,但如果没有充足的资源,就不能指望它得到改善,而目前它严重缺乏资源。

然而,对于那些在这场争论激烈的事件中站在另一边的人来说,受害者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成了移民和有色人种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