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英国可能提供一条出路。5月28日,外交部长多米尼克·拉布说,除非中国搁置新安全法,否则英国政府将向持有英国国民(海外)护照的香港人提供公民权,允许他们在不必签证的情况下在英工作12个月(而非目前的六个月)。大约30万香港居民持有这一“遗产”护照,另有大约290万出生于1997年的香港居民拥有申请资格。
英国对此有着特殊责任。在香港,英国在中国土壤上培育了独特的企业和自由文化。随着“一国两制”逻辑的崩溃,将香港移植到其他地区,可能是保护香港的最佳选择。
如今,世界其他国家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2019冠状病毒疾病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加大赌注,要求立即实施缺位的安全法。5月28日,中国人大要求第23条以及允许中国安全部门在香港执行任务的附加手段,根据《基本法》附件三的特殊程序实施,允许香港行政部门绕过本地立法和司法批准。
错觉在于一个信念:基于经济自由和法治的第二制度,能够在共产主义独裁下保持50年。将《联合声明》称为国际条约并诉诸联合国没有切中要害,因为英国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为了捍卫它而不惜一战。
在中国看来,香港特区缺少应对“颠覆”的工具。但许多香港公民将第23条视为对他们的未来的威逼。
事态并没有发生这样的转变。中国自身的经济奇迹,让香港在经济上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而邓小平对1989年天安门广场示威的暴力镇压,也扼杀了任何共产主义统治会消亡的希望。
香港危机会进一步刺激西方,特别是美国要求对华经济制裁,作为遏制中国崛起的全面行动的一部分。在香港强推安全法,也会强化台湾独立运动,甚至让美国用军事担保台湾独立,带来难以估量的地缘政治后果。
第23条是为了限制香港的自治权,以及帮助确保中国保留安全、国防和外交政策的控制权。1997年前英国试图将该条款的范围,限制在实际暴力行为,而非表达观点和政治,但被中国否决了。香港政府在回归后实施第23条的措施,面对群众示威完全失败。
这一半许诺的政治庇护,对于某些香港专业人士来说堪称天籁之音,他们一直在推动一个概念:让港人可以集体移民到一个自由国家城市的“特许状”。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愿景,英国是这些移民天然(但未必是唯一)的东道主。但中国会允许如此大规模的移民吗?东道国会欢迎在境内建立新香港吗?
独裁制度总是觉得合法性不如自由社会,因此永远会要求比自由社会所认为的合理程度更高的“安全”。现在证明,认为《联合声明》能够让香港免于面临这一真相时刻,只是痴人说梦。
但所有这些可能都无法威慑中国,它等了23年让“它的”安全法在香港得以强推,不可能现在收回。因此,香港人民将面临他们的真相时刻:要么屈服,要么出走。
给了这一错觉一些实质的是一个信念:保持香港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符合中国的自身利益,特别是在中国也在邓小平的指导下,走上了市场经济的道路的情况下。还有一丝希望,中国的资本主义会逐渐带来更大的民主,从而两套制度最终能够融合。
去年6月,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做出了政治上错误的决定,强行通过了合乎中国要求的引渡法案,香港爆发大面积街头示威,让中国得到了机会。中国的主要目的,是惩罚和威慑在大陆所犯的经济犯罪。但示威者担心,而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引渡法案将让香港公民,面临大陆定义罪名和中国反自由司法制度的风险。引渡法案最终被撤回;在此之前,为期几个月的内乱让香港几乎陷入停顿。
中国的法律立场并非一无是处,因为香港的自治权保证并不包含国家安全。但问题的核心在于新安全法若不是违反了《联合声明》的字面解读,就是违反它的精神,因为“两制”的政治动态开始分道扬镳。
香港当前的危机源自1990年《基本法》的实施问题。《基本法》是一部宪法性质的法典,它给了《联合声明》效力。《基本法》第23条规定,香港特别行政区“独立执行自己的法律禁止任何叛变、脱离、暴动、颠覆中央人民政府的活动。”香港特区还将“禁止境外政治组织或机构在特区从事政治活动”,同时禁止“特区的政治组织或机构与外国政治组织或机构勾结。”
(作者Robert Skidelsky是英国上议院议员,华威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
英文原题:Hong Kong's Moment of Truth
对于保证1997年主权回归中国后,香港保持资本主义制度和基本自由50年不变的1984年《中英联合声明》,一直存在一些错觉。《联合声明》因为中国领导人邓小平睿智的“一国两制”模式而成为可能,让英国能不失颜面地退出它已经保不住的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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