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文化也影响本土其他范畴,如本土方言、饮食(如小贩文化)、艺术(如新谣、娘惹文化)、甘榜精神等。注入重资刻意打造的各种运动,如滨海湾花园的园艺花卉展,应节花卉虽然漂亮得体,但却缺乏应有的生命力。本土文化其实就犹如武吉知马自然生态区雨林树、榴梿树,虽然粗犷但本地化。
记得在2004年清华大学的新生会上,我和来自中国国内外同学交谈的时候,除了华语,我不期然地也用广东话和福建话同来自香港、广州、厦门和台湾的同学交流;之间也和教授以英语交谈。因此同学们都说:“老蔡,你们新加坡人真的是语言天才,能言善道。”
我们国人和政府是务实的。如果当年我们不单单意识到华语为世界上最普及的语言,共有近10亿人以华语为母语,也知道说南洋方言(广东、福建、潮州、客家、海南等)的世界人口有近2亿人,我相信国人和政府对方言将会有较正面的看法。毕竟,“语言天才”可曾是使新加坡鹤立鸡群的优势啊。
就以星语为例,它是新加坡人经过多年磨合所形成的独特“星语”。星语体现新加坡的“包容性”价值观,以华语的直接语法架构(如‘去哪、吃什么’),吸纳各种族语言(包括方言)的精彩词汇,再以我们惯用的语言表达(可以是英式、华式、马来式甚至印度式星语)。
其实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外国人眼中,我们新马一带的人可真是天生的语言天才。除了老一辈人能够掌握几种语言,我父母那一代人华人会说马来语、马来和印度族同胞会说华语或福建话,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这一代人,除了华英语,能够说几种方言也是理所当然。
多年来,人们只把语言看成是一种交际工具;但事实上,语言也是文化载体,是地域和群体认同的重要工具。语言沟通分两个层次:理智(把话说清楚)和感性(内心的联系)。
我可以理解当年政府推广华语运动的用心良苦,认为由于个人学习能力有限,就只能摒弃方言而专注学好华语。孰不知和其他以语音文字表达的语言大大不同,其实汉字是象形表意文字,可以用不同的语音(即各种方言)来表达同样意思。例如,“老师”一词走遍东西南北,发音可以有千百种,但仍然是同一意思。
其实星语已经相当普及。稍微关注,不难发现无论是大众媒体(《海峡时报》新闻标题“Bear with Covid measures: Tahan, tahan for Singapore”),教育专题书籍(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出版的“Kiasunomics”),官方用语(新加坡旅游局前期推广“So Shiok!”)等,都是凸显新加坡本土文化的普及性。
我土生土长新加坡,接受传统华校教育;之后受1970年代国家教育转型影响,也以英语为基本语言。由于本身祖籍福建,娶的是潮州籍老婆,再加上年少时狂追港剧,因此虽然说得不流利,以各种语言和别人沟通还不是问题。
因此,生动有趣的地方方言文化,其实不但不会影响学习华语,反而能够使学习者举一反三地把华语程度提高。华语和方言其实是互补相映的关系。
(作者是旅游咨询顾问)
当年我代表新加坡旅游局在深圳和厦门出差,与当地领导会面商谈旅游合作项目时,除了以官方语言铺垫正式交流,地方方言使我和领导加深沟通,拉近我们之间的互信和合作意愿。有到过海外生活和公干的国人,相信对我的经历会产生共鸣。
推广华语遏制方言是当年实行的国家政策,孰是孰非,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在实行了40多年的推广华语运动之后的今天,华语普及的成功与否,大家心照不宣。除了在特选学校精心栽培的双语精英,我斗胆问大家几个切身问题:掌握双语的人才是否有如预期的普及化?现在精通双语双文化的国人是不是真的比过去多吗?和海外国家相比较,我国的双语精英真的比他们更“双语”吗?
如果我们不保护好本土语言,那么这些丰富词汇就将会流失。下一代人,即便他们说“Very Kiasu”(英语加福建语,意为非常怕输),也就会沦为读音文字,无法了解这些本土词汇的真正来源和意义,失去其文化传承的重要性。
当年,可能有关人士对中华文化误解,以为舍弃方言,就可以集中精力更好地保留中华文化。其实,中华文化乃是集中国广大地域多元民族习俗,经5000年不断演化发展而成的。新加坡华人文化源自中国南部省份、早期移民至新的“南洋文化”。落地生根之后和来自其他地域(如印度、欧美)及本土马来文化融会贯通,才逐渐形成了今天新加坡的本土草根文化。
但是曾几何时,我们现在大部分年轻国人似乎就只能依靠英语沟通;所谓母语,其实也就是为了应付考试过关的后备语。
方言文化本身就是草根,具有其生存韧力。只要正面认可方言文化的重要性,允许其有机的孕育成长,不打压(犹如施撒杀草剂),它就会春风吹又生。
就如副总理王瑞杰所强调的,后冠病时代将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面对新挑战和契机,可能我们也应该是时候反省,返璞归真,重新奠定本土和方言文化的核心价值观。
担心华语学习会被方言负面影响是杞人忧天的事。我倒是觉得如果少了方言的衬托,而造成华语和“星语”(Singlish,暂译为“星语”)的逐渐流失和本土文化的退化,才是更加可怕的事。例如学习成语“吃里扒外、忘恩负义”;如果学生有接触福建“养老鼠咬破米袋”或广东俚语“吃碗面反碗底”,我相信他们对华语学习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