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红解释说,“求和”指的是“寻求和平”,我认为这样的解释未免苍白。“求”字多义,其一为“恳请,乞助”(《新华字典》第12版,第407页,2020年7月,北京),如“请求”“要求”“寻求”“乞求”。《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收“求和”,有两个义项:一、战败的一方向对方请求停止作战,恢复和平。二、(打球或下棋)竞赛不利的一方估计不能取胜,设法形成平局。

再者,从纯语言运用的角度来说,“寻求和平”简称“求和”,这种用法,笔者上网搜索,结果搜索无着。可见,将“寻求和平”简称“求和”,并非约定俗成的用法,而语言应用最重要的原则就是约定俗成。

笔者之所以感慨系之,是因为受了两件事的“刺激”。一件发生在中国的媒体央视上,一件发生在新加坡牛车水的中秋节灯饰标语上。

笔者不才,忝为语文工作者,有时还在耍笔杆儿,岂能不把字典、词典放在案头?老实说,自己不懂或拿不准它的意义和用法的字词多了,想当然地用,往往出错。长期的咬文嚼字生活,使我对语言敬而畏之,未敢轻忽。

上举两例,最典型的当推“开花结狗”。滥用谐音,窜改成语,如今几乎是全球华语中的通病。至于“皓月闪烁”堪称天象奇观。你说作者没有墨水吧,但他的个人词库里有“皓月”和“闪烁”,难道作者不明白“闪烁”的词义?难道作者不知道这种搭配根本不合逻辑?莫名其妙!

语言如此重要,所以78年前,毛泽东就说过:“为什么语言要学,并且要用很大的力气去学呢?因为语言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不可。”(《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838页)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它是文化的载体、信息的载体,也是每个人的资源和财富。

语言和文字。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语言,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所以语言是第一性的,文字是第二性的。

1949年开年,毛泽东为新华社写了一系列评论,第一篇是《评战犯求和》(1949年1月5日),矛头直指当时“中国第一号战争罪犯”蒋介石。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国民党早已不是当年的国民党,但对“求和”这样的措词,我想国民党还是相当敏感的。

一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别人看不见,所以思想必须借助语言表达出来。语言是思维的直接体现。

话是说给人听的,文是写给人看的,公诸大众,必须正确规范,否则不是误导受众,就是贻笑大方。正确地使用语言,必须敬畏语言;敬畏语言,就是敬畏生命!

北大百年校庆那年,季羡林教授87岁。三位语文专家去拜访他,后来他应访问者之请,把他的谈话写成文章,公开发表。季老在文章结尾写道:“朱光潜先生是大学者,是我的老师。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对我讲,我现在老是查字典,我听了很吃惊,现在我也常查字典。不论是搞中文的,还是搞外文的,都应该学到老。”

先说第一件事。央视CCTV4《海峡两岸》节目的主持人李红在自己的视频中,把王金平将赴厦门参加海峡论坛说成“前来求和”,引起国民党不满,民进党在一边看热闹,台湾舆论哗然。

在互联网科技和自媒体高度发达的今天,语言的功能不是降低了,而是提升了,它是每个人须臾不可或缺的傍身工具。

再说第二件事。新加坡牛车水已经张挂了今年中秋节的标语,其中有个灯箱标语是“皓月闪烁”。联想到前年庆祝农历新年时,马路上悬挂的红绸竖幅,上书贺年语“开花结狗”,新加坡著名作曲家潘耀田本月12日在面簿上公开吐槽。他痛心地说“我们的华文水平甚至文化水平竟然还是在无下限的朝着地府下降”(详见新加坡公众号“新加坡眼”,2020年9月13日)。

(作者是资深语文工作者)

9月12日,当事人李红解释说,她所谓“求和”是指“寻求和平”,本意是“促进两岸沟通与和平”。李红强调涉事的表述纯属个人,不代表官方。对此,笔者深信不疑。笔者无论在新加坡、香港或中国大陆,天天收看《海峡两岸》,可说是它的拥趸。李红长期主持此栏目,她对台湾、对国民党、对王金平,难道一无所知,难道不知进退,难道不知分寸?说实在的,李红本身的工作就是在促进海峡两岸人民相互交往,相互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