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

我一直觉得，私人住宅区单位与单位之间有距离，邻居间应不会有太多交集，这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对外人也应会相对冷漠些。但事实证明我完全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这一天是78岁的“面包阿公”退休前，最后一次驾着陪伴他17个年头的老货车“沿街叫卖”。

跟随面包车的两小时里，我注意到，居民对面包阿公很热情，大家依依不舍，即便没买东西，也会上前说些祝福的话，有人更是送上衣服、燕窝和红包。居民当中，有抱着幼儿跟阿公道别的少妇，有开跑车回家、停车后上前跟面包阿公握手道别的母女，有专程取消补习课、在家等了他两个多小时的补习教师，还有哭着跟阿公说“拜拜”、要阿公好好照顾身子的菲佣。

母女档中的女儿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跟阿公买糖果，现知道他退休，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由衷祝福他。

居民依依不舍道别

采访目标寻获，同事乐不可支，赶紧上前采访照相，而我全程默不作声，在一定的距离外“观望”，希望把眼前所见，永远烙印在脑海里。

阿公的面包车，让我想起儿时住甘榜时的一些传统摊贩，其中有挑着扁担上门卖酿豆腐的老婆婆、提着菜篮子上门卖“荀粿”的妇人，车顶叠满康元饼干桶的福士伟根（Volkswagon）面包车也重回我的记忆中。

老实说，他卖的货品不多，价格也没有便宜到哪里，但他这些年来不断为居民带来方便，居民也乐得光顾。老人家话不多，但看居民跟他之间的互动，你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居民对面包阿公是爱戴的。

基于这原因，我在前天傍晚下班后，决定善用接内人回家之前的两小时空挡，驱车载两位不开车的同事到实龙岗花园走一趟，美其名方便两人追新闻，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利用这一点点的时间，找回逐渐从我脑海中消褪的儿时记忆。

要向这一个个努力生活的摊贩们致敬，不管你们如今人在何处，你们的身影，将永远活在大家的记忆中。

历经超过半个世纪，阿公的面包岁月终究还是划下了休止符。居民的生活少了老货车的车笛声，习不习惯暂且不知，但大家肯定不会忘记，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曾有这么一位老人家一直在努力，为大家带来生活上的便利。

面包阿公每天驾着面包车在住宅区走动，他提供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如饼干、鸡蛋、果酱等，间中也带一些电话卡卖女佣，和一些巧克力糖果卖给小孩子。

这些摊贩经营的是小本生意，所赚利润不高，却一直很努力谋生计，精神可敬。

不知是有了一定年纪，还是有了人生历练，对传统的东西总是特别有感觉。

居民展现的热情，跟阿公的互动，过程相当感人，好些人甚至还站在路口目送面包车离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我看在眼里，心中满满是感动。

谢谢你们！

我充当意外车司机，在俗称“红沙篱”的私人住宅区兜了一圈又一圈，以为无缘见到面包阿公，岂料打道回府前，却发现巷子远处一盏幽暗的街灯下，一辆车尾门掀开着的货车停在路旁。挂在车门上的黄色灯泡，以及围在货车旁的人，已清楚地告诉我，这正是我要找的面包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