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称谓是礼遇
依尔凡也对戏剧与文学、电影、视觉艺术和舞蹈的跨媒介合作感兴趣,他意识到戏剧对人有疗愈功能。
对于获颁青年艺术奖,苏诗玛谦虚地认为这不只是对她个人的肯定,也意味着有更多来自官方和社会对于卡纳提克这门音乐艺术的关注,为此她深受鼓舞。
以炭笔素描和花卉灵感作品闻名的艺术家陈彦云(34岁)是视觉艺术领域的通才。她毕业自南洋理工大学艺术设计媒体学院,主修动画;也是欧洲高等学院的哲学博士,她在论文中探讨新加坡语境下裸体与艺术的关系,并通过装置艺术《女人和嫁妆的故事》探讨本地女性在婚姻中的身份认同。
妮可目前正筹备她的首部剧情片“Last Shadow at First Light”(前名:You Are There),这部作品入选首届“东南亚电影开发工作坊”,并获得该电影工作坊的基金奖,以及都灵电影开发工作坊联合制作奖等。该作尚未问世,已备受期待。她同时也是南洋理工大学艺术、设计与媒体学院的电影学讲师。
不断寻觅发现 独立电影工作者妮可沃福
目前陈彦云是耶鲁—国大学院的全职讲师,教授动漫和素描。她认为艺术创作就像是创造一个宇宙:有一个核心讨论的出发点,不同的含义、解读、视角围绕着这个核心编织在一起,以历史框架和批判思维去打磨,最后需要通过艺术家高超的“手艺”把作品富有美感地展现出来。整个过程中需要倾尽情感去浇灌,才能让艺术品和人之间产生沟通。这是她的创作思路,也是教学理念。
2016年以来,陈彦云已经在本地举办六次个展。今年1月,她的新作《是也,非》融合了花卉、炭画和动画等元素和形式,在第二届“聚焦东南亚”艺博会展出。她说:“我们每天目之所及的一切——从家具、餐具、工具到我们生活、工作的环境,都是视觉美学的表达。好的艺术品会直击心灵,给人以美感或精神力量。艺术也会启发不同的视角,让人们学会倾听彼此。这是我心中艺术的价值,也是我所追求的。”
尽管身兼教职,妮可也视自己为独立电影制片人,她认为现阶段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为电影筹措资金。
33岁的依尔凡·卡斯班(Irfan Kasban)是本地马来、英语剧坛多面手,集编剧、导演、演员身份于一体。也正因对多种剧场工作的涉猎,他对戏剧建构出深层次欣赏和理解。他的作品如“Hantaran Buat Mangsa Lupa”(2012)、“Tahan”(2013)、“Hutang Belantara”(2016),以对多种议题的关注,对制作细节的用心,以及富有想象力和情感的审美探研,引发不同世代观众的共鸣。
不断重审种族文化身分
2009年大学毕业的苏诗玛加入一间国际知名会计事务所,看似安稳而舒适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改变。她发现自己总是在工作中随口哼唱着卡纳提克旋律,音乐几乎占据了她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时间。
接下来,首部剧情片将是妮可的工作重心,同时,她还会执导HBO亚洲台原创剧集《亚洲怪谈》第二季中的剧集。“我希望拍摄更多叙事作品,并以作品和更广阔的国际观众交流。”
“虽然从小与音乐为伴,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也许这是我的呼召和使命。”她回忆说。
放眼未来,苏诗玛的下一个作品将通过音乐探讨人类和自然的关系。“我看过很多相关话题的纪录片都让我为之触动,我希望我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卡纳提克音乐,与更多人探讨这个议题。”
她受访说:“我之前对学生说过:在创作过程中,应该让自己变得脆弱,脆弱使我们能够真正聆听并感知他人内在情感的深度。当我与演员一起工作时,不能只是在理性层面与他们联系。我也告诉自己:电影拍摄中,走在那条创意绳索上时跌倒是没关系的。作为艺术人和电影人,我们不应自我审查,必须从生活的起伏和变化,甚至是从最痛苦的黑暗部分中学习。”
探讨人类与自然关系 卡纳提克歌者苏诗玛
目前苏诗玛也在国立教育学院开设印度音乐课程,希望将她在印度音乐方面的实践和知识传授给下一代的学生。
陈彦云认为:“‘艺术家’这个称谓是来自别人的礼遇。有人欣赏我的作品,我才是别人眼中的‘艺术家’。我目前还不会以艺术家自居,但我很感恩我有机会可以在艺术领域进行创作,并通过创作的过程亲身体悟‘艺术家’这三个字背后的真谛。”
33岁的苏诗玛·索玛(Sushma Soma)是一位活跃于本地和世界舞台的卡纳提克音乐(Carnatic)歌者。她曾表演于英国伦敦印度艺术中心(The Bhavan)和印度驻布鲁塞尔大使馆,也是首位同时赢得全印度广播电台声乐比赛和获得马德拉斯音乐节杰出歌者奖的新加坡音乐家。
“好像时间永远都不够用,但我必须确保自己保持身心健康,以继续工作。”她说。
2013年,苏诗玛与本地戏剧团体“电力站”合作出演三部制作,让更多年轻人接触到传统印族音乐;2017年,她以志愿者身份与国家图书馆合作,主导整理了“新加坡淡米尔音乐电子档案库”,填补了本地印族文化传承中的一处空白。
他说:“我对艺术表演作为富仪式感的治疗(ritual healing)感兴趣。先是人们齐心协力筹备一场表演,接着有更多人共享空间和时间来观看这些表演,这是相当具感召力的。听到观众群中传来笑声或看到有人擦眼泪,是非常宝贵的时刻。我计划研究本区域的传统艺术形式、起源历史及它们的社区重要性,并探索以有效方式,来创建一个安全的反思空间,促进有意义的连接。希望我的艺术能减轻别人的痛苦,甚至帮助他们从创伤中康复。”
对于此次获颁青年艺术奖,妮可认为借此被公认为新加坡电影人,对她来说已是艺术生涯中的突破。“对于失败的恐惧,是每个艺术家的弱点,同时也是优点,我相信,对艺术家来说,自满并不是好事。我认为我的长处之一是能够不断地去寻觅和发现,因我喜欢观察并质疑我周遭的事物。”
传承传统音乐的使命感
电影人最大挑战在筹资
倾情浇灌创作 视觉艺术家陈彦云
作为疫情之年的青年艺术奖获得者之一,他觉得,自己此刻正实现着最大的“突破”。“这个突破是就在当下,我作为艺术领域的自由职业者,依然生存着也成长着。我热爱我所选择的工作,我为多年来的投入感到自豪,这使我得以培养出多种技能,达成与他人有意义的互动,以及积累出丰富的人生经验。”
对陈彦云来说,画画从小就是件特别自由的事。每当感到课业压力大的时候,她就会转向画画来“逃避”现实。即使在选择专业的时候,她也抱着“先选择画画试试看,不行我再回头面对现实学数学”的想法。
在艺术的征途上,创作者很多时候是孤独的修行者,国家颁发奖项是肯定,更是鼓舞。
四位获颁青年艺术奖的艺术工作者与《联合早报》记者分享创作的动力,获奖的喜悦,艺术的愿景。
聊起在剧场中的多重职业身份,谦虚的依尔凡说,很难拣选出最喜欢的一个工种。他发现,所有工作使得他对艺术、表演、制作挖掘得更深。“但如果不得不选择的话,我最喜欢的角色是担任一个普通观众。我认为在剧场中不可忽略的是接触其他类型和媒介的作品,以扩大视野。要知道,被别人的作品感动总是很快乐的事。”
立足于传统,苏诗玛也将眼光望向世界和未来。今年她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Sa”,其中她与来自美国、英国和印度的知名艺术家一同探索跨文化合作。
卡纳提克音乐即南印度古典音乐,因发源于卡纳塔克邦而得名。苏诗玛的父母1980年代从印度移居本地,为了让女儿了解自己的文化根源,苏诗玛从四岁起就开始接触学习卡纳提克音乐。但那时谁也没想到,音乐会成为她一生的挚爱与追求。
如今获颁青年艺术奖,她自然不再需要这个B计划。她说:“这个奖项是我艺术之旅上的一座里程碑,让我可以更坚定地走下去,也让我想起这一路来太多要感谢的人。”
她说:“筹资一向是困难的,在后疫情时代,我相信电影资金的筹措只会越来越难——这意味着在电影开拍前,必须花费更长的时间筹资。作为独立电影制片人,不能依靠任何人维持生计,必须自己寻找出路。”这也是她除了从事自己的电影项目工作外,还担任全职讲师和兼职导演的原因。
放弃一份别人眼中优渥的工作绝非易事,选择离家远赴印度深造更需要勇气。但苏诗玛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她说:“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身边很多印族同胞都不曾听说过卡纳提克音乐,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外来文化。这让我感到一种使命感,希望能够让传统音乐触及各个阶层和年龄的人。”
最喜欢当观众 剧坛多面手依尔凡
34岁的导演、编剧和剪辑师妮可沃福(Nicole Midori Woodford)获奖丰富,创作于2017年的短片《永久居民》广受赞誉,该短片在包括釜山国际电影节在内的多个国际电影节上映。
作为年轻女导演,妮可的作品多反映女性主人公的生活和挣扎。艺术工作者的共情能力,是她创作中不可或缺的。
从《女人和嫁妆的故事》到《是也,非》,陈彦云的作品总是围绕着文化习俗、时间哲学和身体艺术展开。这是她博士研究课题的延续,也是她当下创作的方向。她也颇受法国心理分析学家安妮·杜福曼特(Annie Dufourmantelle)关于“细微处的体贴”的启发,在构思一个关于我们如何生活,如何关爱,如何存在的故事。
作为马来剧场人,依尔凡受访时谈及身份认同与剧场从业的关系。他说:“我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要确保自己不受种族的限制。我的马来族身分——我将其定义为与其他语言上的差别,并且来自某一地区,这对在剧场中发展不构成挑战,因为我一直在像‘文化’本身一样,不断适应和发展。因此,我真正面临的挑战是不断定义和重审所谓的马来族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