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章恺不论是华文驾驭能力或对传统文化的认识与情感,都在一般同辈人之上。苏章恺之所以对潮州戏曲及华族文化感兴趣,从小的生活环境,家庭的影响是重要原因。那天来到苏家位于后港9巷的住家,听苏章恺的父亲与母亲,在不经意间谈起苏章恺的成长环境,终于明白这一点。
苏章恺的母亲李丽桂忍不住说:“我们其实心中也暗地里为他担心,但又不敢说,不想给他压力,知道他刚开始创办耕读园的时候手头一定很紧,钱也许不够用,于是我们拿出一笔早已为他准备的‘老婆本’,这笔‘老婆本’原本是想在他结婚时才拿出来用的,但既然他要创业,需要用到钱,我们就提早将钱给了他。”
三年前,一本讲述本地潮州戏曲发展史的《潮声留影——新加坡潮州戏曲回忆簿》问世,编者通过本书让潮州戏曲文化得以薪火相传,同时也向本地潮州戏曲界前辈致敬。
在过去不流行所谓“放养”教育的年代里,苏友兴和李丽桂已经不自觉的以“放养”的心态带大三个孩子。
苏友兴在组屋楼下开店,楼上则住着一家五口。因此,苏章恺和哥哥章竞、弟弟章篆,从小就在父亲的花店进出,在店外玩耍。苏章恺回忆:“小时候,我们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在店里为我们三兄弟庆祝生日。”
为了像爸爸一样用毛笔写字,苏章恺在还没正式入学,就到联络所参加书法班,跟一群大人学书法。他说:“说来惭愧,上学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再到联络所,书法水平停留在小学阶段。”
苏友兴说,苏章恺不仅喜欢在店里看他写字,稍大一点,还会助他一臂之力,有时候他有事外出,正巧顾客上门,苏章恺便代父招呼客人,记下客人的姓名和需求,再记上送货的地点等,俨然得力助手。有一回,邻居送苏章恺一辆玩具电动车,他还模仿爸爸,学着爸爸驾驶电动车送货去。
李丽桂透露,三个孩子工作后,每个月发薪水都会拿钱给妈妈做家用,可大多数时候她将孩子给的家用存起来,替他们积存一笔“老婆本”,作为结婚费用。苏章恺创业时这笔“老婆本”还用不上,却也因此派上用场。
叫人意外的是,主编并非戏曲界前辈或年长作者,而是年轻的苏章恺。
苏友兴透露,苏章恺三四岁就学着爸爸拿着毛笔写字,学会的第一个中文字是母亲的“母”。
苏章恺最近结婚了,他与来自中国广东澄海的新娘子刘逸,于10月1日选在华族文化中心的南华潮剧社举行注册结婚,还请南华潮剧社社长卓林茂主持仪式,苏章恺说:“我和太太都是南华潮剧社社员。”
苏章恺说:“我爸爸就是那种默默支持孩子的父亲,很典型的潮州父亲。不外露,但内心澎湃得很,哈哈……”
36岁的苏章恺曾在成康中学及南洋女子中学校执教,也是耕读园语文中心创办人之一,近年来他借耕读园,致力推动儿童及亲子阅读风气,在文教界广为人知。
苏友兴也参与中元会活动,多年来一直负责中元会的文书工作,近年来中元会理事会的成员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大多数年轻人对中元节活动不感兴趣,但苏章恺很小便跟随父亲参与中元会活动,在后港3道德福中元会担任副文书。
我的父亲母亲
对于三个孩子的成长过程,苏友兴将功劳归给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孩子小的时候我忙于生计,三个儿子都是我太太与母亲在照顾,我弟弟春兴也非常疼爱三个侄儿。”
苏章恺并不否认,在体制内当华文老师的收入安稳而可观,因此,辞掉教职成立耕读园,他花不少时间才做出决定,最后还是忠于自己的想法。原因是,“觉得华文已沦为一个学术科目,学生能不修读就不修读,有些人甚至是抱着功利目的才修读华文。”
对于孩子勤于发问,苏友兴总很有耐心的一一解释。他说:“孩子有好奇心,表示他们有求知欲,作为父亲当然高兴,他想知道什么都尽力回答他。”
回首自己与潮剧的结缘,苏章恺提起祖母、姑姑这两个标准潮剧迷对他的影响,回忆年少时三代人聚集一堂看潮剧的往事。
他说,祖母许媚佳不但是潮剧迷,而且是潮剧红人陈楚惠的铁粉。因此,读中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常会到录像带店租借潮剧VCD,吃过晚饭后,全家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潮剧,有时候左邻右舍也会闻声而至。这时候,苏家俨然成了小型潮剧剧场,这一幕全家一起看潮剧的往事,现在已是苏家的共同记忆。
问苏章恺,是不是跟母亲特别亲,他没有直接回应,后来却补充:“妈妈就是那种永远把丈夫和儿子放在自己之前的标准好妈妈。她做什么都为了家中的四个男人。”
由于受祖母影响,苏章恺还没入学,已经懂得看街戏。当时住家旁边有个大草地,每年酬神的日子,就会搭起戏棚演出潮州戏。这时,年幼的苏章恺会从家里搬出一张凳子,在邻居陪同下,一起坐到戏台前看戏。苏章恺说:“当时我还没长高,个子还小,不坐在高凳子上就看不到舞台上的演出。”
苏章恺的父亲苏友兴(66岁)与母亲李丽桂(65岁)都是典型的华校生。苏友兴毕业自光洋中学,妻子李丽桂在树群中学读书,苏友兴当年开家生花店,经营花圈、挽轴、花篮、喜幛等红事、白事服务,李丽桂则多年来一直是家庭主妇,在家照顾三个儿子。
苏章恺说,从小爸爸妈妈也不会要求他们一定要选读什么科目,或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事,也没紧紧张张为他们找补习老师。
本地戏曲、早期娱乐业研究达人苏章恺,原在中学执教,但是“觉得华文已沦为学术科目,学生能不修读就不修读,有些甚至抱着功利目的才修读华文。”于是辞去教职,成立自己的语文中心。
苏章恺辞去体制内的教职,决定创办耕读园的时候,爸爸妈妈心里不免担心,毕竟在学校当老师是一份收入不菲的职业,而开办语文中心,前途难料,是个未知数,而且,苏章恺一开始就表明,耕读园不是一般的补习中心,创办宗旨是培养小朋友对华文的兴趣和学习。他们的想法是,如果耕读园只是一家补习中心,那他们“离开体制而创办耕读园便毫无意义了”。
苏钰云热爱潮剧,十多岁便想演戏,为了表达自己对戏班的支持,曾以向荣生花店的名誉,送布幕给老赛桃源潮剧戏班。经过多年的坚持,苏钰云近年来终于得偿所愿,正式登台演起潮剧。
去年,苏章恺主编的另一本本地潮剧历史研究新书《潮影寻迹——新加坡潮剧历史纪录》问世。这之前,苏章恺也与另外两位编者杨明慧及杜汉彬携手编辑《雪霓芳踪庄雪芳》,图文并茂地述说本地厦语片艺人庄雪芳的演艺人生,并因此掀起一阵庄雪芳热。
中元会小秘书
毕业自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的苏章恺,荣誉学士论文《在舞台和银幕之间——新加坡潮剧和潮剧电影的互动(1959-1965)》和本地潮剧发展有极大关联。
“老婆本”其实是孩子每个月给妈妈的家用。
因为父母养育孩子的“放养”心态,苏章恺自觉从小是在极为宽松,没有压力,也没有严厉督促学业的环境中成长,这种无形的放养式教育,或许也养成他做事时,经常表现出想做就做的独立精神。
访谈中,苏章恺不只一次提起邻家大姐姐,经常带他上图书馆借书。有趣的是,苏章恺说:“小时候爸爸妈妈放心让我跟邻居去图书馆借书,大姐姐喜欢读言情小说,因为经常跟着她们上图书馆,我从小也就懂得琼瑶、亦舒这些言情小说作家。”
在苏章恺心中,爸爸是个“很正直、很顾家,讲义气的人”。苏章恺说:“他看起来似乎总是很严肃,其实内心柔软,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他都会想办法帮忙。”
老爸面簿上宣传儿子活动
八九十年代,花店提供红、白事服务颇兴盛,“向荣生花店”从年头忙到年尾,除了农历新年之外,平日难得休息。为了争取与孩子相处,苏友兴夫妇在三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总会设法在春节假期安排家庭旅游,与三个儿子同游。
苏友兴说:“那也是因为我们住的组屋区保留着甘榜特色,邻居之间关系很好,大家互相照应,孩子们也就跟着邻居看戏,上图书馆。”
苏章恺一家其实都与潮州戏曲或戏剧结缘,他的叔叔苏春兴曾在电视台任编剧与故事人18年,访谈中苏章恺一再说:“叔叔苏春兴对我的影响很大,是他让我对戏剧有更多认识。”
在父亲的花店学写字
苏友兴说:“我们多数到邻近国家如马来西亚去,如果学校的新年假期不够长,还会特地向学校申请一两天假期。因此。三个孩子读小学的时候,最常在华人新年的时候请假。”
创业不免叫父母担心,苏妈妈说:“我们暗地里为他担心但又不敢说,知道他刚创业手头一定很紧,于是拿出为他准备的‘老婆本’,提早给他。这笔钱原想在他结婚时才拿出来用的。”
苏友兴认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长,任他们自由发展就会发挥所长。苏友兴举例,大儿子苏章竞从小数理成绩很好,大学时读电脑,现在从事电脑技术行业。至于苏章恺,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二儿子从小对文字敏感,喜欢文字的东西,他和妻子也任由他发展。苏章恺从圣加俾尔小学,到圣加俾尔中学一直念到中四毕业,才进入南洋初级学院,到国大的时候,他凭自己的兴趣选读中文系。
由于花店提供红白事服务,苏友兴须在花圈、挽轴、花篮、喜幛上写祝贺词或挽词等,苏章恺很小就喜欢伏在桌子上看着父亲以毛笔题字。苏友兴说:“章恺看着我题贺词、挽词,他看到没看过或看不懂的字,就会问我是什么字。”
全家一起看潮剧
和哥哥、弟弟不一样,年纪小小的苏章恺,已在父亲的花店里表露出对汉字的喜爱。
苏章恺对生花店有深厚的情感,苏友兴经营的生花店叫做“向荣生花店”,苏章恺读书的时候投稿给报章,便用“向荣”为笔名。至于为何想到以店名为笔名,他说:“这是一种归属和连接吧!”至今,苏章恺仍常以“向荣”之名写文章。
苏友兴说,孩子小的时候,他与妻子李丽桂就很少干预他们的学业,由他们自由发展。苏友兴说:“我和我太太过去读书的成绩都不是很好,我们不想要求小孩一定要考取多好的成绩,只要成绩差不多就可以。我们做不到的,也不强逼孩子去做,去替我们完成,他们只要尽力就可以。”
苏章恺曾经在成康中学、南洋女中任教,还获得新加坡教师学院卓越贡献奖。但安稳的生活过没多久,他毅然离开体制,辞去教职,创办“耕读园”。
二姑粉墨登台
离开体制放弃安稳生活
2017年11月,叔侄携手合作,举办一场温情十足的慈善演唱会“向前辈艺人庄雪芳致敬”,由苏春兴担任顾问,苏章恺负责秘书,演出除了向庄雪芳致敬,也向1950至1975年间对本地娱乐圈做出贡献,约155名前辈艺人致敬。
多年来,待人友善亲和的苏友兴也常参与社区活动,尤其活跃于后港民众俱乐部,是乐龄居民执行委员会负责人,照顾后港租赁组屋独居老人的起居。1978年,苏家在后港第8座组屋居住时,苏友兴加入当时的榜鹅居委会A分区,也就是现在的后港居委会第1分区,开始社区工作,并因此在2012年获颁公共服务奖章(PBM)。
提起自己的潮剧记忆,苏章恺也一再提起二姑苏钰云:“她是引领我进入潮剧研究的重要人物,我进南华潮剧社也是她带我去的。”
他说:“父母亲一直信任我们,放手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但我们也知道,他们一直默默的支持我们,陪伴着我们,任由我们自由发展。”
苏友兴常在自己的面簿上支持及宣传儿子的活动,例如有一次他在面簿中发帖文:“各位如有兴趣想知道王沙野峰的演艺一生,请按时收听由我儿子苏章恺上958《印象古早》的回顾陈述。”